秦修文以不变应万变,过了休沐日后,继续循规蹈矩地处理新乡县的大小事情,同时接待葛郎中的巡查。

在秦修文看来,他们也不过那点鬼蜮伎俩,最多在赈灾粮上克扣他,葛郎中瞧着也是个敬小慎微的,翻不起大浪来。

然而,这一回,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了秦修文的预计,也让秦修文深刻明白了官场争斗之惨烈。

葛郎中和李千户此次一共押送赈灾粮五万石到卫辉府,而这五万石粮食要怎么调配,则是由各县衙门上报后,再由葛郎中实地走访后进行调配,自然不是你要多少就给多少的。

葛郎中初担大任,一路上也是谨言慎行,早在进入卫辉府之前,他就心中思量过了,此次的赈灾粮一定要如数发放,不可在里面抽捞油水。

不是不想捞,而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官位不高,难得被皇上看中指派过来赈灾,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着实是不敢轻举妄动啊!

但那日晚间李知县之言又在他脑海里回荡,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等到了新乡县,发现果然如李知县说的那样,恢复地井然有序、欣欣向荣,虽然说接收的流民多了一些,但是没有其他县那般破败不堪、民生艰难的景象,倒是觉得确实可以在新乡县要求的粮食数目上做些文章,应该不会因为缺了这么点粮食就让新乡县乱起来。

“葛钦差,目前新乡县接收的流民过多,但是县城内的粮草已经快供应不上了,您过来了就是一阵及时雨,还望葛钦差能够助我们新乡县渡过难关!”

新乡县如今流民多、用粮压力大,所申报的赈灾粮食总量也是所有县中最多的。

葛郎中捏着胡须笑呵呵地点头,没应下也没有不应,只是继续在县城内外巡视,孙主簿见葛郎中没接话茬,又继续在葛郎中面前哭诉新乡县的难处。

秦修文在一旁时不时地帮腔一下,孙主簿已经将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他就不继续展开了。

说太多,反而惹人厌烦。

等一通流程走完,葛郎中才道:“放心吧,情况本官已经了解了,届时定会让人将赈灾粮送来的。”

葛郎中兜里揣着李知县他们送来的一千两银票,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主意。

卫辉府这么多个知县要整秦修文一个人,就连周邦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这个时候不趁着机会落尽下石,捞上一笔,都枉费他这般辛苦跋涉一趟。

葛郎中虽然想好了把赈灾粮如数安排下去,但是多给谁少给谁还不是他说了算?就是查出来了,到时候只说感觉其他县情况更恶劣,不就是了么?

反正说到底,他没有克扣赈灾粮不是吗?

要知道往年主持赈灾的官员可是层层盘剥,有哪几个可以真的如数将赈灾粮放下去的?葛郎中自觉自己已经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清正好官了。

葛郎中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在他看来不过是新乡县原本要拨5000石粮食的,现在给到两千石而已,其实也不算少了,有些地方连一石赈灾粮都没有呢,全靠自己渡过难关。

如此轻松就能把事情办成,还能将一千两银子悄然收入囊中,又不犯什么忌讳,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秦知县少了三千石粮食,能否兜转得过?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也没听说哪个县少了三千石粮食就出乱子了。要想官位坐的稳,自己平时不多维系维系关系,得罪了人不自知,那也就别怪别人使绊子。

那日葛郎中也在场,自然也看完了全程,作为一个老成持重的官员,葛郎中内心是不喜秦修文这样的年轻人的——要是下面的人都这么不尊重前辈,以后这官还怎么当!

合该给他个教训!

孙主簿是日也盼夜也盼,总算是把赈灾粮给盼来了,当他知道新乡县只分到两千石赈灾粮的时候,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上头如此安排,那就只能这样了,两千石也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缓解县衙财政的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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