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教习嬷嬷到的时候,江怜正在强撑着精神往口中送粥。

本以为除去了江慵这颗眼中钉,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天,这人竟然自己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偏生还打扮的十分体面,连发髻都不曾乱半分。

郑漪一大清早就派武婢把忠义侯府围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她派出去败坏江慵名声的小丫鬟,个个都垂着脑袋悻悻而归。

只得愤恨咬了口酱瓜,好似是把酱瓜当成江慵般。

徐芷岚也看得出自家女儿心情不好,只能安慰道:“怜姐儿,莫要生气了,你看三丫头天还没亮就被召进宫中,说不准是挨罚去了。”

“怎么可能!”江怜气愤地看着她,“昨夜是君上亲自送她回来的,圣上就算是罚,也罚不到她江慵头上。”

自知嘴拙安慰不得,徐芷岚只能噤声,垂眸往她碟中夹了几味小菜,生怕人饿坏了身子。

“你别瞧三丫头表面上风光,背地里不知道遭了什么罪呢,没准早就失了清白了……”

这句话就像一团火星,点着了江怜心中积压已久的火药桶。

她怒气上涌,把手中的白瓷勺往手中一摔,高声喝道:“你能别天真了吗,她那个小贱蹄子要真被贼人玷污了,大房定然早就闹翻了天,还能让你我在这儿喝粥谈天吗!”

“江二姑娘说的没错,您确实没机会谈天了。”

门外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瞿公公领着一位身着华丽的教习嬷嬷走进了院中。

身后还跟着面色不爽的郑漪与江疏。

抬脚跨过门槛,教习嬷嬷面露鄙夷地绕过地上那只四分五裂的白瓷勺,居高临下地睨着还在愣神的江怜。

瞿公公也懒得提点她,终是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低声道:“江二姑娘,这位是圣上身边的总管太监,瞿公公。”

“这位是的教习嬷嬷,褚嬷嬷。”

那日正旦佳宴,江怜坐的太远,看不清瞿公公的相貌,却在旁人口中听说过这位圣上跟前的红人。

她连忙起身赔笑,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瞿公公褚嬷嬷大驾光临,臣女失敬,月琴,快上茶。”

“不必了,”褚嬷嬷厉声制止了月琴,“时间紧,还请二姑娘收拾下细软,即刻跟随老奴入宫。”

她虽自称老奴,可话里话外并未将江怜放在眼中,大有凌驾于其之上的气势。

江怜自然也察觉到了来者不善,只以为是静妃怕出变故,想早些让她与表哥完婚。

“嬷嬷是奉了姨母的旨意来的吧?其实臣女的婚事也不急在这几日,又何苦嬷嬷这样风风火火赶来的,真是辛苦嬷嬷了。”

她笑得甜似蜜般,搬出静妃的名号来打压褚嬷嬷,暗示自己身后有靠山。

一个小小的教习嬷嬷都不将她放在眼中,倘若真嫁入宫中,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只可惜褚嬷嬷也并非善类,听到静妃的名字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语气刻薄回她。

“老奴奉的可不是静妃娘娘的命,而是圣上亲自下的口谕!”

三言两语间江怜的底儿就被她摸了个透。

而那边的江怜底牌尽失还不自知,心中还在揣度着褚嬷嬷的话。

圣上?

江怜面露欣喜,若是圣上亲自给她与表哥指婚,届时就算江慵手眼通天,也定然无力改变她的命运了。

“圣上指婚,臣女可真是好福气。”

褚嬷嬷的神情讳莫如深,终于掀开眼皮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用洪钟似的声音道:“那是,圣上亲自给你与太子殿下指婚,可不是莫大的福气吗?”

“老奴先在此恭贺侧妃了。”

心中咯噔一下,江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拉住褚嬷嬷的衣袖,有些癫狂,语气急切地问道。

“嬷嬷是不是记错了?臣女不是与四皇子成亲吗,怎的会变成太子殿下了?”

“老奴是老了,不是傻了,侧妃跟谁成亲还是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声,两缕白气从鼻中喷出。

“若不是圣上看你是江家的姑娘,不忍轻贱你,这才给了个侧妃的位置,不然来的就不是老奴,而是一顶破烂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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