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份借款记录,因为日期比较新,被放在机密档案室最外层的柜子上。

这倒是方便夭捺了。

看完资料,她大概明白这是一家怎么样的公司——这是一家罩着网络信息公司皮囊,实际上利用这些信息,向穷得叮当响的人发放借款的高利贷公司。

资料上显示,宋老头于一周前借款1000元。

一周前,岂不是他在这里约见律师的日子?

夭捺用大拇指都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宋老头被自称是律师的人骗到了高利贷公司,再用花言巧语哄骗老头先借1000元用来应急。

谁能想到,这1000元在一天后变成2000元,两天变成4000元。

一周后,这连原主网红都看不上的打赏,居然利滚利变成了一万元。

对于宋家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宋老头完全被骗惨了。

他虽然及时交上宋临的考试费,却还不上高利贷,而且这一万万随时可能变成两万元,三万元…宋家的未来可想而知,完全被高利贷拖入深渊。

“所以他才会自杀吗?”夭捺喃喃自语。

在她阅读宋老头的债务时,止役也在看,但他接收到的信息与夭捺截然不同,他说:“手写档案,每日翻倍的巨大利率,还罩着普通公司的外壳,难怪重案组那群蠢材没找到,网络安全部上面也没有记录。”

但凡这些资料不是用手写的,必定会在网路留下痕迹,被网路警察追踪到。

这样看来,这些犯罪者们似乎比警察更有漏洞意识,利用网路打造了一个法外之地!

止役一边羞恼于前不久的自己也是如此狂妄自大,一边将这些借款账本全部拍摄下来。夭捺则游走在档案室里,时不时抽出一本细细阅读。

黯淡的光幕笼罩着两人的身影,一片岁月静好。

“夭捺。”

突然,脑海中突然传出虚弱的声音。

因为太小声,夭捺不确定这是大脑捕捉到的信号,还是耳朵确确实实听到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她半捂着耳朵,试探询问身边人:“宋临的声音,他在向我们求救。”

止役聚精会神听了很久,却什么都没听到。

“我没听到啊。而且他不是一个哑巴吗,怎么开口求救?”

夭捺没有回答。

因为此时此刻,她的的大脑里确确实实接收到哑巴的求助,情绪强烈得足以冲破屏障:“谁来救救我。”“我真的很害怕。”,“夭捺,你在哪里?”

——救救我吧。

宋临游走在陌生的地下通道。惶恐不安。

作为下水道老鼠一般的犯罪公司,他们将公司地形分布,设计得十分复杂,有好几次,他直接冲进员工休息的房间里,引来更多人的追捕。

“小哑巴,你跑不掉的,快投降吧。”

宋临没有搭理,身后是手拿长刀的恶人,眼前是陌生毫无方向的走廊。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跑。只要跑得足够快,他就有更多试错的机会,增加活下去的概率。

“噗呲。”

奇怪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还没等宋临反应过来,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一阵剧痛从双腿剧烈爆发。

他低头一看,发现身下是一把装有自动回收装置的横刀,竟然从他身后直直砍过来,锋利的刀锋切断他的脚踝,脚掌与小腿被完全分开,只剩下一点点皮肉连接。

难怪他摔得那么狠。

不敢想象的巨大血量冒出来,好像人鱼尾巴那样,在他身下铺开。

绅士男儒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距离宋临还有一点距离,但他听起来并不是着急,因为在赛博,你可以不相信手下,但不能不相信科技,这把被改装后的横刀就是例子。

“刀上都有筋了,真恶心。所以说不要逃跑吧,被抓回来就不是切三百刀的事情了。”

绅士男慢悠悠走过来的皮鞋脚步声,哒哒哒,一下又一下地踩在宋临的心里。

绝对不能被抓到!

他要活着出去,将他父亲是无辜受害者的事情告诉警察!

宋临咬紧牙关,双腿使不上劲,那他就用双手爬,他坚信自己能从噩梦里爬出去。

他用手臂撑起身体,在走廊上艰难爬行着,身下全是蜿蜒血痕,好不容易才爬过拐角,不远处又传来绅士戏谑的声音:“还挺坚强的,双腿都被砍断了居然还能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依旧是横刀飞来,宋临早有准备打滚躲过,却还是被切断手掌。

剧痛在身上爆发,鲜血淋漓,他的脸色涨红后迅速惨白,这是剧痛下大量失血的症状。宋临就像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血人,如此惨痛的画面却没有声音,仿佛一出红色调的默剧。

“这下总该放弃了吧?”

绅士终于走到宋临所在的走廊上了,还是只能见到血,没看到人。

不得不说,连他都有点佩服宋临了。

很少有人能在剧痛下忍耐那么久,不,大部分人应该死在地下室才对,只有宋临不同,他居然敢装作无力反抗的样子,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逃出地下室,又在地下通道上蹿下跳,将他们这些亡命之徒玩弄于股掌。

现在报应来了,他被砍断双手双脚,应该安分一点才是。

于是绅士更惬意了,后花园散步一样走到宋临的所在地,本以为会看到他认命的样子,没想到却看到——重伤下的宋临,竟然用胳膊肘撑着地面,一点点挪进厨房的地下房间里,跪在巨大的水箱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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