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问心

问心已经完全丧失了分寸，要知道他收伏过的妖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是第一次碰到像我这样拼命的，短短的时间内双方便损失各半，这时又看到连莲受伤，问心不假思索的扑过去扶起连莲。连莲一把将问心推开，带着哭腔喊道：“现在哪还有空管我？我没什么事。你赶紧快趁着猪妖受伤，把他除掉，给我哥报仇！”可连莲的话还是说晚了，我被殛魔杖一击，体内火烧火燎的，已经控制不住妖气的运行，这时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咬住牙关朝连龙飞奔过去，双蹄踩住连龙的前胸，喀啦一声，连龙的肋骨被窝踩断几根，血从他的口中吐出，落到他的脸上。连龙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就像被猫玩弄的老鼠。不过我毫不怜惜，低下头一口把他的头从脖子上咬下，接着把头拱到问心和连莲的跟前，而后站在连龙的尸体上示威似的看着他们。“哥！”连莲一声悲嚎，蹲下抱住骨碌过来的头颅大哭。“先别哭，”问心这时反而冷静下来，舞动殛魔杖护住二人，高声对连莲说道：“你赶紧守好他的元婴，莫要让这猪妖得了去。”连莲闻言想打了一剂强心针，立刻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制的小葫芦叼到口中，拔下盖子，把连龙的头颅放到地上，挥手震碎了连龙的天灵，把连龙的元婴收了进去。“把这颗丹药吃了，你先坐下调息，我去把这头猪妖碎尸万段！”问心递给连莲一枚丹药，然后转身凝视着我，双手掐动法诀，殛魔杖悬浮在他身前，杖端指着我的头部。我站在连龙的尸体上，不住地大口喘息，血沫子不停的从我口中喷出，体内的妖气完全失去了控制，在身体中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住地到处流动，看来，今天我要交待在这里了。殛魔杖开始发出乌金色光芒，就像天上的晚霞。最后的时刻来了，我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不屈：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答应过师父，要修到天妖皇的境界，我不能死，我要继续活着！求生的意识化成了强大的战意，我感觉到体内好像开始沸腾，有什么东西跃跃欲动，仿佛要脱体而出。问心看出我已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了，殛魔杖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不断凝聚法力，准备一下子把我打的魂飞魄散。可是却发现眼前的猪妖的身体冒出金光，好像在用什么法术，便加快了聚气的速度。“殛魔！”问心大吼，殛魔杖带着光芒朝我打来。我的身体也涨到了极限，连皮肤都渗出血来，就在问心大吼的一刹那，我也张口大吼了一声，一个裹着金光的物体从口中喷出，与殛魔杖狠狠地撞在一处。随着一声亮响，殛魔杖被撞得散成一片乌金色的光芒，金光仍旧向前飞出，最后撞到问心身上，殛魔杖上凝聚了问心的全部功力，此时他根本来不及躲避，被金光打了个正着，问心的战甲在空中就裂成了碎片，身体飞出老远。金光黯淡下来，最后变成一个长方形的物体跌落在地上。连莲大惊失色，疾奔过去抱住问心的身体。问心全身的骨骼都被震断，躺在连莲怀里不住地抽搐。“师妹，师妹……”问心忍住伤痛，急促的说道：“快走！把我怀中的仙丹拿出来，交给师父……，你快走，这个妖怪用的……用的是……是神器……”问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没了力气，瞪着双眼大口的吸气，发出嗬嗬的声音。连莲一咬牙，挥掌也震碎了他的天灵，用葫芦把问心的元婴也收了进去。“妖孽！”连莲单手擎着宝剑，咬牙切齿的冲过来对我说：“我跟你拼了！”我的力气完全用光了，那团金光就是我体内的无名界碑，在最危急的时刻终于触动，不仅把问心的法宝毁了，还将他震死，这个时候由于无人控制，坠落在问心身前不远的地方。看到连莲朝我扑来，我的心中一片空明，现在我已经无计可施了，甚至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大，老大……”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黑风双牙的喊声，还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声音。我的心中一宽，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趴倒在连龙的尸体上面。黑风双牙把所有的弟兄们都拉过来了，有叫我的，有骂人的，呜哩哇啦的响成一片。连莲放眼一看，见来了一百多号妖怪，不敢恋战，心中又记挂着问心和连龙的元婴，急忙掏出问心怀中的仙丹，用土遁逃走。看到她走了，我的心里像放下了一块大石，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们回洞府，龙五埋在那边的地下，找到他把他带回来……”妖怪们七手八脚的把我抬起，乱哄哄的回到洞里。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耳中听到馨儿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叫喊：“狼牙大哥！狼牙大哥！五哥你们怎么了……”我清醒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恋枫紧挨着我卧在旁边，我们四周围满了妖怪，还有一些妖怪在两个洞口处把守。“馨儿呢？”我轻轻地问道：“她在哪里？”“我在这里。”馨儿就坐在我的脑袋旁边，捧着龙五的头颅，盯着身前的恋枫掉眼泪，听到我叫她，连忙答应道：“狼牙大哥，你可算醒了。你没事了吧？”“好像是吧。”我吃力的抬头看了馨儿一眼，然后运功看了看自己的伤势，发觉自己的外伤基本上好了，不过心口处的内丹分成了好几块，妖气在碎片周围盘旋，完全不受我的控制，乾坤社稷图象一个巨大的包袱皮，把内丹紧紧的包住，所以妖气没有到处乱窜，不过无名界碑好像消失不见了。“大家都好吧，那个女人有没有再来？”我继续问道。“大家都好。那个女人不知跑得哪里去了，我们没有找到她。”馨儿似乎已经成了这帮妖怪的首领，她把龙五放在我的头边，而后对我说道：“你的那件宝物可真厉害，在地上直放金光，有几个兄弟想帮你捡回来，可是都被金光震的身体酥软，不能过去。”“不用管它了。”我丝毫不担心宝物会丢失，接着问道：“恋枫和龙五还好吗？”“狐姐姐已经死了。”馨儿听到我问恋枫，嘤嘤的哭了起来说道：“狐姐姐让我们把他放在你身边，一直到死都在看着你，可是你却总是昏迷不醒，她死前说，叫你不要忘了她。”“什么，恋枫死了？”这个消息炸的我不知所以。恋枫调皮的笑容一下子在我眼前浮现，我转过头，用鼻子拱了拱恋枫的头部，恋枫的脑袋无力的歪到一边，半张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生气，我用妖气探查她的身体，恋枫体内没有一丝妖气，很显然，她死得很彻底，就连神识也消失不见了，我的心中像被锥子扎了一样，不禁失声大叫：“恋枫死了？那龙五呢……”馨儿说什么我没有听到，因为我听到恋枫的死讯，心神剧震之下体内的妖气又开始乱窜，乾坤社稷图由于没有法力支撑，被强烈的妖气撑开。妖气在我体内毫无秩序的到处流动，我昏昏沉沉的，觉得身体好像崩解成了无数碎片，杂乱无章的到处乱飞。突然，有一股甘甜的味道从口中流入，全身上下都无比的舒坦，这股味道与我的意识融合，我的意识立刻变得无比强大，把碎片全都碾成了极细小的粉末。最先出现的是乾坤社稷图，八角形的手帕缓缓的旋转，一根细细的金线从手帕中伸出来，无名界碑出现在线的另一端，飞到乾坤社稷图上方停下。我好奇的看着，耳中想起馨儿的话：“狐姐姐已经死了。狐姐姐死前说，叫你不要忘了她。”“恋枫……”我的心中一片酸楚，恋枫的相貌出现在我意识中。眼前的恋枫栩栩如生，那神情俏皮又带着一丝愁绪，好像又在和我赌气。无名界碑的上面的妖气渐渐聚到一起，恋枫的头部逐步形成。“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的看着，心想：“是不是恋枫要复活了？”“恋枫！”我叫了她一声，冲着她笑了一下。“恋枫！”恋枫也叫了一声，冲着我笑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有些诧异。这时，不知又从哪里飞来大约四五十颗黑色、白色的小石头和一个金色黑点的圆环，绕着恋枫刚刚形成的头部上下飞舞。“这些小石头好眼熟啊，”我看着这些东西心中迷茫的想道。“啪！”好像有人在拍手，清脆的声音使我脑中灵光一闪，完全忘记了恋枫死去的事情：“呵，想起来了，这石头是我师父送给我的，那个圆环是媚舞离别时给我炼制的。我在干什么？难道……我现在……现在是在化形？”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无名界碑上面形成的人头不是恋枫的，而是我的。由于我想着她的样子，所以头部就变成了恋枫的模样。强烈的意识告诉我，我是一个男人，可不能长一个女人的脑袋，急忙把脑中恋枫的形象从意识中驱走，努力回想自己从前的样子。可是只怕头部已经临近定型，仅仅把眉毛加粗了一点，把媚舞给我的耳环带到左耳上，还有两个瞳孔，由于吃了蛇胆的缘故，仍是红彤彤的，无法加以变化。先是头部，而后是脖子、身体、四肢……。我的身体在意识的控制下一点一点地凝实，灵气渐渐的供不应求。这时，那些黑白两色的小石头被我吸到刚形成的灵体之内。“只有等化形的时候，将聚灵阵布到体内才保险。”白猫的嘱咐又从我心中响起，我便按照蛮荒八阵中聚灵阵的序列把这些石子嵌入背部，四十九颗小石头构成的阵法缓缓地运行，灵气不断的涌出，被我的神识吸收。有了灵气的支持，我开始研究起这个阵法来，通过观察，我发现阵眼位置小石头的属性决定着缩聚灵气的属性，这里时阳属性时，阵法输出的就是阳属性的灵气，反之则灵气亦相反，于是我试着在阵眼处嵌入阴阳属性的小石头各一颗。果然，阵法中涌出来的灵气变成了阴阳属性。被我的意识吸收，这下灵气永远也不会枯竭了，我感到一阵阵的高兴。有了灵气的支持，化形的速度快了很多，当四肢快形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白猫师父曾经讲过，妖怪化形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要保留原身的一些特征。可我的身体已近完成，现在只有手和脚可以改变，找不到其他可以保留的部分。我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脚，难道要把手脚变成猪蹄吗？我犹豫了一会，终于放弃了这种想法，而把手和脚进行了一下改动，各留三根粗大的手指，数目上与猪蹄一样，算是没有违背妖族的规矩吧。身体总算形成了，浑身赤裸的我坐在无名界碑上，聚灵阵不停地从外界吸收着灵气，然后灵气涌到我的周围，慢慢被我吸入体内，通过聚灵阵净化的灵气很纯，在我体内循环一圈之后又被轻轻的呼出，随即再被聚灵阵吸收，从而形成了一个永不止歇的循环。我是什么样子呢？随着我的心念变化，一个小人出现在我眼前，小人头上长满了黑色的头发，面容几乎与恋枫一模一样，就是眉毛稍微粗一点。身上很健硕，四肢也很匀称，不过手和脚就显得有点怪异，三根手指不住地屈伸。“这个小人就是我的元神吧，他妈的怎么这么像忍者神龟？”我忽然产生这样的想法，随即在心中骂自己道：“靠，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化形吧。”我把神识浸入小人，六识一下子扩散开来，真正的身体开始形成，先是骨骼发生了变化，而后肌肉，脉络……一样样的开始转变，最后，我就象藏在茧中的蝴蝶，在野猪的皮囊下不住的蠕动。撕开裹得紧紧的皮囊，我从里面钻了出来，呆呆的站着，身上粘糊糊的很不好受。过了一会，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周围还是那些妖怪，黑风双牙一边一个替我护法。一醒过来，入定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恋枫死了，那个调皮聪颖的恋枫死了，想到她曾经的一颦一笑，我的心又开始悲哀起来，痛苦的坐在地上。“老大，老大。”黑风双牙见我醒了，欣喜的叫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馨儿大姐说得没错。对了，老大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你怎么长的和恋枫大姐一模一样呀？”“别问了。”我回过神来，看着他们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没事了。馨儿呢？我有很多话想问她。”一提到馨儿，妖怪们顿时安静下来，就连黑风双牙都低下了头不吭声。“馨儿怎么了？龙五呢？”看到他们的样子，我有点紧张，害怕她也出了状况，连忙找龙五询问，我知道尽管龙五只剩下一个脑袋，但他是不会让馨儿出事的。“我在这里。”一个妖怪拿着一根白色的竹竿，龙五的头与竹竿的顶端连在一起，嘴巴一张一嗑的说道：“馨儿现在没事。”“白五你过来。”龙五对着一个头上长了一根独角，浑身白毛的妖怪说道。这个叫白五的妖怪手中捧着一个粉红色的珠子，珠子就像一团包着软布的水银，在它的手掌中来回晃动。“这就是馨儿。”龙五轻柔的说。举着龙五的妖怪乖巧的把竹竿转了一个方向，好让龙五能看到这颗珠子。“那天你被我们抬回来以后，受的伤很重，再加上受到了刺激，已经走火入魔了。馨儿大姐把你放到池水中让你吸收灵气，但是想了不少办法都没能把你救醒。”黑牙在一旁插嘴道：“后来，馨儿大姐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变出来一个很大、很香的蘑菇，说把那个喂给你，你就会好。”“我们都知道那是馨儿大姐的本体，”风牙也凑过来说道：“谁也不敢动手，馨儿大姐急得都哭了，我们没办法，只好把她喂给你吃了。”“是我让喂的，”龙五眼睛仍然盯着那个珠子：“馨儿说有一个法术，能让她保住灵识，我就帮她变成了这个珠子，她说，你有办法让她再次修炼成妖，她所失去的不过是一个身体和几年的道行而已。如果不行，就让你把她和恋枫大姐埋在一起，能认识咱们她很高兴。”“……”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嗓子哽住了，什么也没说出来。我往前走了一步，却不小心闪了一个趔趄，很不协调的摔倒在地。盘腿坐在地上，我从白五的手中接过了馨儿的灵识，细细的看着，尝试着用意识与她沟通。珠子完全没有反应，不过我能感觉到，珠子中似乎有一个蜷着身子的小人，在那里呼呼的大睡。这一定就是馨儿了，我心中忽然感到有一些欣慰，这个善良的馨儿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