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连莲的精神简直快崩溃了，表情木然的盯着青虹真人。青虹真人轻轻的摸了摸连莲的额头，而后掏出一枚宁神的丹药，塞到连莲口中，连莲机械的咽下。青虹真人连忙拿起茶杯，喂了她一口水，而后看着她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连莲的神色稍微正常了一点，青虹真人柔声说道：“莲儿，为师真对不起你了，想我翠霞一门，当初是何等的风光，都是那些不肖的弟子，为了一个门主之位，把好好的一个门派搅得七零八落。”“当初师父羽化时，已经看出几个弟子居心不正，可是总惦念师徒深情，不加责斥。弄的门内派系林立，争斗不穷。师父年老昏庸，被弟子们蒙蔽，居然还认为门中一片和睦，那时我对门内的情况厌恶非常，对师父说要去云游，便一个人离开了翠霞门。你们几个便是在那时收的，为了不让你们看到师门弟子的不肖，我让你们在别的地方修炼，连师门也不告诉你们，那时……”“师父……”听师父诉说往事，连莲又有些控制不住，悲叫了一声。“看我，还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青虹真人自嘲的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在门内也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出去倒也逍遥快活，没事的时候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倒也结识了很多朋友，这些朋友大多是江湖中人，没有修真者。一次，我和几个朋友在天龙国的望江楼饮酒，一个挂孝的妇人带着一个童子乞讨。我的一个朋友很是侠义，见状给了这妇人一些钱财，并询问她为何挂孝乞讨。”“那个妇人见有人问她，便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这个妇人居住在附近的一座山上，山上住着一只修炼多年蛇妖，她的父亲丈夫均以打柴为生，无意之中冒犯了这蛇妖，被蛇妖吃掉，留下母子俩人无以为生，只好乞讨为生。”“我那朋友家富心善，于是安置了母子二人。过了几日竟纠集了一帮乡勇上山除妖，我因不知此事，便没有一同前往。众人到了蛇妖所住之处，正逢这蛇妖化形完毕，蛇妖的凶性大减，将众人迷到后遁去。”“待我得知此事，已经过去数日，众人无一返回，情急之下我驾飞剑入山，找到了他们，将他们送回去，自己留下来寻找蛇妖。好像找了有几个月吧，我在一座山脚下遇到一个女子。”说到这里，青虹真人停顿了一会儿，完全沉浸在回忆中，脸上居然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衣，自言是山下猎户的家人，父亲入山打猎，久久未归，便出来寻找。我那时也时迷失了神志，竟相信了这样拙劣的谎言，带着这个女子在山中寻找她的家人，后来，我们……我们便有了那苟且之事。”青虹真人对着自己的女徒弟诉说自己的丑事，觉得很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我们有了私情，再加上我认为这女子的父亲多半是被野兽吃了，便劝这女子不要找了，她哭哭啼啼的，在我再三的劝说之下作罢。”“我们找了一个山洞，住在一起倒也快了，过了不久，娘子有了身孕，可把我欢喜得不得了，到处张罗着找小孩子的衣服，没成想娘子怀胎，足足怀了六年，我哪想得到人妖结胎，自有异相，而觉得本该如此。”“有一天我出山购物，回来的时候见一条大白蛇，盘在家中的床上，大张的口中躺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大惊之际立刻出手，那白蛇见有人偷袭，昂头闭口，只是把那个婴儿护住，也不招架我的法宝，硬生生地受了一记重击。”“法宝打在白蛇身上，白蛇被打成重伤，那个婴儿倒是无损。我觉得非常诧异，那个白蛇居然变成了娘子。大惊之下我连忙问她怎么回事，原来她便是那个蛇精。我们两个相恋本就是天人共愤的事情，生出的孩子也是半人半妖，白蛇用她的功力给孩子换骨易髓，不成想被我打扰，只好拚死保住了孩子。”“发觉娘子是个妖怪，我心中非常不是滋味，娘子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惨笑。最后我终于心软，抱住娘子大哭，娘子不住的安慰我，跟我说了许多话，小孩子倒也懂事，这些日子很少哭闹，那时候我真希望日子永远不会过完，可是，……只过了三天零七个时辰，娘子终于熬不住了。”“为了不在我面前再次显形，娘子哭着把我们推开，飞到空中……自爆了。”青虹真人的眼眶有些发红，连莲也听得心中酸楚，忍不住失泪。停了一会，青虹真人又道：“天空中下起了红色的血雨，我抱着孩子在雨中站着，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我不忍离开那个山洞，抓了一只猴子给孩子喂奶，整天无所事事，连脸也懒得洗。知道接到师门的灵符传书，才想起我是谁，我是干什么的。”“我把孩子托付给山下的一个富裕的朋友家中，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是我的亲戚，名叫赤雨，父母双亡，日后我会接他进山修道。然后便回山复命，我回山时已经晚了，青峰那个孽障丧心病狂，竟然以自己的气血未引，招来了尸魔噬神。”“我回到山中发现满门都是尸魔，心中震撼不已，偷偷的在山上躲了几天，没有发现一个活人，最后只得离开。为了重振师门，我几乎想了所有的办法，可是我的法力不高，其他门派又不帮忙，只好冒死去求圣山的主人。”“圣山主人是天界中人，法力深不可测，听到尸魔作乱的消息倒也爽快，带着弟子属下来到山中将尸魔剿灭。可不成想请神容易送神难，圣山主人把我叫去，说因剿灭尸魔，他们损失惨重，让我出些安抚得银子。”“我那时真是迂腐，当下满口的答应，立即下山找朋友们借了许多银子，拉到山上圣山主人看也不看，就叫人收了，而后说反界俗物，他要也没用，留下个弟子们玩，随后又问起门中的宝物。说要借一两件赠与弟子们，以表彰弟子们在这场战斗中的功绩。”“我自是不敢说些什么，带着他到了藏宝库中，圣山主人挑挑拣拣，最后说我们中只剩我一个，要这许多法宝也没有用处，于是将宝库拿空，带着手下扬长而去，只留下我在库中发呆。当时我看着空无一物的藏宝库，又想到外面满地狼藉的洞府，那时我的心情比你现在还糟糕，终于忍不住一头朝洞内的石壁上撞去。”“啊！”连莲听得入神，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青虹真人摸了摸连莲的头发继续说道：“可是天不绝我。我那时也是糊涂了，我是修真的人，怎么可能在墙上撞死？”“洞壁被我撞塌了一块，露出这个洞来，里面放着六件仙器，给了问心一件，现在还有五件，看到这几件仙器，我有振作起来，下山找到你们，并且卖了些丹药，筹集了一些银两，重建了洞府。”“此事还多亏了我那些江湖上的朋友，他们虽是凡人，可是比那些修真之人强了百倍，不仅帮我修了洞府，还送给我一些宝物，你用的那个天罗伞，便是他们送的，可惜这些人都不肯杀戮太重，无法，也不愿意修真。”“如今他们都已作古，所以我教导你们，下山行走时一定要以凡人为重，遇到不平的事情，该管就管。我们什么都没了，如果连最后的基础都失去了，那可真要灭门了。”“师父，弟子知道了。”连莲答应道。“看，师父扯到哪去了。刚才还在说师父犯下的重罪，现在就说到这里了。”青虹真人摇了摇头说道。连莲急忙拉住师父的手说道：“师父只不过是结婚生子，并没有犯错。”“呵呵，”青虹真人笑了一下说道“你不用安慰我，师门中有一条戒律，就是不得和妖物来往，我都和妖怪结婚生子了，还能没错？不过这还是轻的，重的是我不知悔改，也不愿悔改，你知道吗？我现在常常梦到和娘子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连莲惊愕的抬头，不知道青虹真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青虹真人起身，袍袖一展，将三件仙器收到袖中。“这件五光珠正合你用，等你出窍时可以收摄，但要注意，切不可操之过急。这件茵萝子用灵药炼制，是当初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筑基最好，你可以送给你的弟子。剩下的一件叫冥雷剑，威力极大，等到你分神的时候方可使用。”“其余的几件我带走了，我要去会会那个猪妖。”青虹真人望着遥远的天边，呆了一会儿说道：“问心和连龙现在我布下的聚魂阵中修炼，你不要告诉他们此事。那个阵法与我的气血相连，只要我不死，就不会破去。如果我万一有事，你便关闭洞门修炼，不到出窍期不准出关。”“至于赤雨，他的病是因为我娘子给它换骨易髓时被我打断而受的伤，所以他要服用灵丹，以压住身上的妖气，严格的说，他现在还是个妖怪，怎样处置他，就随你的便了。”青虹真人说完，站起身掉头要走。连莲急忙拉出师父的衣袖说道：“把那个仙丹给师弟吃了不就行了？”“可你要服了那仙丹，功力便会大涨，对我翠霞一门……”青虹真人还没说完，连莲就打断了她的话，抢着说道：“功力是修炼来的，只要小师弟没事，做什么我都愿意。”青虹真人看着连莲，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冲着连莲点了点头，而后架着剑光，朝雪竹林的方向飞去。青虹真人只知道个大概方向，在竹林中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那个猪妖，气恼间忽然听到有人长啸，估计是那个猪妖，于是发声应和。果然，当他叫了几声之后，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那个男子相貌极为俊美，没有头发和眉毛，双瞳血红，耳朵上还戴了一个金环，看上去十分妖异。青虹真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会，那个男子问道：“神仙？”青虹真人摇头否认，也学着他问道：“妖怪？”那个妖怪聪明至极，一下子就明白了，居然开口挑战。青虹真人开始觉得有些诧异，随后仰天大笑，唤出战甲，仙器鼋昙环悬在头上，另外两件仙器隐在身后。那个妖怪也唤出法宝，凝神戒备，大战一触即发。青虹真人和我就这样对峙。我感到眼前这个道人虽然外表平和，但是内心却蕴含着极大的愤怒。不共戴天这个词可以很好的形容我们双方的立场，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决定把握先机，先给他来个狠的再说。妖刃在我身前汇集，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旋风，在旋风的后面，还悄悄的隐藏着十二枚妖钻。妖钻这东西，在破对方的防御性法宝时非常好用。那个道人头上的圆环开始缓缓的变化，散成一道环状的光幕把他护在中间。“妖刃狂舞！”随着我的喊声，妖刃旋风呼啸着向道人卷去，那道人不慌不忙，掐着印绝静静的等着。旋风卷到他的身上，妖刃与光幕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没有在光幕上留下一丝痕迹。“爆！”我大喝了一声，妖刃像过年时的鞭炮一样，噼噼叭叭的炸裂开来。光幕被炸得左右摇晃，那个道人竭力抵御。是时候了，我暗暗的想到，十二枚妖钻电射而出，叮在光幕上面，旋转的妖钻钻入光幕，“再爆！”我大声呼喝着，妖钻一个一个的炸掉，围绕在道人身周的光幕被破掉，发出清脆的响声。不过，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忽然袭来，让我喘不过气来。“退！”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我飞速的后退，同时两枚妖盾移到前方，本能的护住元神所在的位置，叭！一声轻响，最外层的心之守护轻描淡写的破去。不妙！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这次攻击躲是躲不开了，只好飞速的召唤妖盾，在自己的元神前一面一面的摞着。“噗！噗！噗！噗！……”像鼓被打漏了一样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来，妖盾一面一面的破去。我根本看不清法宝的形状，只能从妖盾反馈回来的驿动中感觉到，这是一个长形的锥状法宝，妖盾根本挡不住这件法宝，仍然在不停的被穿透。在不停的后退中，我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每当锥形法宝穿透一面妖盾时，妖盾带着它尽量向一个方向偏移。退了一会儿，道人的法宝被我带偏了方向，可是我仍然不敢大意，吼了一声：“滞！”妖盾变成了一团粘稠的妖气，缠在法宝的周围，隔断了法宝与道人之间的联系。法宝跌落到地上，这样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趁道人忙着催动法力，试图重新控制法宝的时候，我把这件宝物传送到了山洞里的精炼法阵中，心中暗想，这回看你这牛鼻子怎么收回法宝。那个道人完全感觉不到法宝的踪迹，脸上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停下手来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还是低估你了。我们先谈谈好吗？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杀掉我的四个徒弟？”“文明人就是文明人，”我在心中感慨，“不共戴天的仇人也忘不了互相沟通，哪像我们这些野蛮的妖怪，就知道一个劲的死拼。”“四个？我只杀掉了三个啊。”我和他装傻，刚才的比斗消耗掉了很多妖气，为了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我需要时间来恢复。“哼，莲儿一回去就死了，连仙丹也救不了她。”道人在空中一起一伏，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我能感到，灵气在他的周围聚集，并随着他的呼吸进入体内。我的心中一动，这个家伙也在恢复体力。不禁有些好笑，原来文明人与野蛮人的区别，就是文明人会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遮掩自己不好的行为。说得更通俗一点，就是野蛮人把屎直接拉在地上，文明人把大便排泄在坑里，其实，都是一个鸟样。“是吗？真可惜那颗仙丹了。”我淡淡地说：“我叫狼牙，你的几个徒弟看上了我的内丹，我不想给，只好杀了他们。我的一个好朋友已经被他们杀了，如果那个女的不死得话，我会一直追杀她的。”“哈哈，”道人笑了一声道：“道妖殊途，他们要你的内丹，是应该的，你要他们的命，也没有错，这就是天道。你很厉害，一上来就毁了我两件仙器，不过我提醒你一声，我还有一件仙器叫裂蛟，这件仙器我已经炼化，你可要小心了。对了，我叫青虹真人。”青虹真人说完，一道毫光从身后飞出，在半空中盘旋，隐隐泛出龙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