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察见其犹豫,慵懒地打个呵欠,复又笑言:“公爷阁下,您如此踌躇不定,莫非手中仅余此一枚元宝乎?
“胡扯!依我之见,贵处这千金坊,倒不如径直唤作‘噬金窟’更贴切些。
徐怀安闻此语,胸中陡然腾起怒火,愤愤低咒:“区区半时辰内,本公子携四百两银至此,现竟所剩无几,仅余十两耳!尔等究竟何方黑店也?
“哎呀,公爷且息雷霆之怒。”荷官言语间透出几分揶揄,“赌博之事,本就盈亏无常,今日公爷不过时运稍逊罢了。”
话音甫落,一嘲讽之声忽自旁侧传来:“哦?照汝所言,吾今日运势颇佳,想来必能满载而归乎?”
何许人也?
众人皆侧目,只见一位锦衣少年款步而至,手中纸扇悠然挥动,举止翩翩,气度不凡。
其目光柔和地落在司赌之人身上。
身旁随行的乃是一名壮实小厮,
这对主仆甫一现,众人心中已然将其与都城内某豪门世家的贵胄子弟形象重叠。
人群中,不少人的目光瞬间闪过一丝嘲讽。
此等纨绔,究竟出自哪家门户?
竟如此妄自尊大,竟敢在这闻名遐迩的千金坊口出狂言,
自称必能在此满载而归?
常年盘桓此处的赌客们深知,鲜有人能在千金坊中捞得半分好处。那些初来乍到、志得意满欲借此地一夜暴富者,最终无一不是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更有人倾尽家财,向赌坊借贷巨额款项,无力偿还之下,落得个身残被逐的凄惨下场。
总而言之,赌坊之地,藏污纳垢,远非外人所想象的那般简单易处。未曾料想,那位先例在前的徐怀安公子,不知何故涉足此地,如今不但常在此处败北散金,更是传闻负债千金坊数千两尚未偿清。
此子实在糊涂至极,莫不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竟敢沾染此等勾当。众人皆以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看待一个心智未开的稚童。
无人相信周起真有制胜之术,大多视其为一场闹剧中的笑柄。
众人都暗自揣测,周起恐怕终将重蹈徐怀安之覆辙。
此处毕竟是千金坊掌控之地,纵然有人心存关切,亦不敢轻易言表。
坊间早已盛传,支撑千金坊之势力背景,其渊源之深厚,实令人咋舌。
寻常人等,实难招惹。
然而,有一人,对此类顾虑全然不顾。
待徐怀安察觉来者竟为周起,顿时面色剧变,惊惧不已。
“殿……梁公子,您,您怎会莅临此地?”
徐怀安凝视周起,满目愕然,言语间略显慌乱。
“何足挂齿,一赌场耳,徐兄既已涉足,小弟焉有不至之理?”
周起边言边从容移步,紧挨徐怀安落座。
贵为国公府独子,赌坊特许徐怀安专享座椅,而非如其他赌客般站立观局。
周起坐定后,目光掠过桌面的骰盅,继而意味深长地向徐怀安微笑道:“徐兄行事,未免欠妥。”
“这……此话怎讲?”
徐怀安强作镇定,似被戳中隐秘,周身瞬间紧绷。
“明摆着。”周起手指赌桌,神色肃然,“如此妙趣横生之物,徐兄竟私藏不告,独自偷享其乐,敢问,此乃君子所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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