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暮江本在暗处将苏若在祠堂中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明知自己一个外人,理应避嫌,可看见苏若站在牌位前寂寥瘦弱的身影,却有些迈不动腿。他的心头浮现出年少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孤苦无依,满心冤屈愤懑,却无处可诉,只能倔强地孤立于亡父的灵位前泣血起誓。两重身影合而为一,竟令柳暮江心生怜悯。
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没想到却被一个小女子勾起了柔软的起伏,这失控颇有些令他恼怒,他只得极力说服自己:他虽入住苏家,但日后成事尚需一个助力,也许眼前的苏若便是一步好棋。
他见自己一出言,苏若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白日见了鬼一般,眼底的惶惶不安如一头落入陷阱的小鹿,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安抚。明知面前的女子是苏家人,柳暮江还是开口说道:“在下孟浪了,可是吓着了姑娘?”
苏若的一颗心仿佛跳出了腔子,她极力平复许久,方才点头行礼道:“原来是柳公子,我无事。”说完,便要快步离开。
不想柳暮江叫住了苏若:“苏二姑娘别忙着走,你的东西掉了。”说完,俯身捡起苏若落在地上的一张宣纸。
苏若一看,原来是自己随身携带的步摇花样图从袖子里掉了出来,她慌乱之中竟没有察觉。
苏若伸手去接:“有劳公子。”
只见柳暮江竟没有归还之意,堂而皇之地展开宣纸细看。待他看清纸上所画的图样,面露惊艳之色。
柳暮江是男子,对女子之物本不留意,饶是如此,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宣纸上用细腻的工笔精致勾勒出一支金玉步摇,金钗上端漫出数枝月桂花树冠,颇有西域风情。花叶薄如蝉翼,纹理分明。其间点缀几朵白梅,嵌着穗状珠玉串蜿蜒下垂,巧妙地将中原柔美与塞外热烈揉和在一处,令人耳目一新。
柳暮江不禁赞道:“这是出自苏二姑娘的手笔?不愧出身书香累世的苏府,姑娘当真是好才情,只不过嘛......”
苏若本是心烦意乱,不欲与他纠缠,但见他似乎不满意自己描绘的花样,好奇之心占了上风,回嘴道:“柳公子对这步摇图有何高见?”
柳暮江略一拱手:“那在下就失礼了。”说完,转身走进祠堂,将宣纸铺在桌案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便在纸上勾画了几笔。
苏若只得跟了进去,待走到近前,柳暮江已经搁下了笔,指着宣纸道:“姑娘请看。”
苏若定睛一看,只见柳暮江在原有的月桂树枝后衬了一轮明月,月影浮动,似乎有燕雀飞掠而过的身影。不过寥寥几画,整支步摇顿时灵动万分,当真是神来之笔。
苏若真心实意称赞道:“柳公子果然妙笔。”话说完后,想起自己的窘境,心中更是万分不甘,低头小声说道:“只是此图终究是无用了。”拿起宣纸便要离开。
柳暮江看着苏若有些萧索的背影,略一思付,断然开口道:“苏二姑娘,你我之前可曾见过?”
苏若茫然地摇摇头,柳暮江提醒道:“姑娘莫要只想眼前,想想三个月前,文雀街药铺。”
文雀街药铺几个字一出,苏若登时有了印象,眼前之人就是当初她在药铺抓药时一头撞上的年轻男子。她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当真是巧了。”
柳暮江看着眼前的少女,一脸诚恳地说道:“我略通岐黄之术,当日见苏二姑娘在药铺抓了五味羊汤的药方,心中本来甚是鄙夷。后来无意中窥见了苏家二房之事,方才知道姑娘如此作为皆是为了护住自己的母亲,在下当真是错怪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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