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钺愣住了,转头去望蒋序。蒋序估计发觉自己的话有歧义——池钺又没真求婚。

他轻咳一声,严谨地澄清:“我是说你之前说的追我这件事。”

下午四点,阳光透过彩绘的窗子聚拢起来,落在池钺眼前,光怪陆离的色彩将他一颗心被烧得滚烫,像是记忆里宁城盛夏的温度。

高中毕业后,池钺安葬池学良和徐婵,又赔偿了前房主的损失,背上了一堆债。大学期间打工供自己和妹妹上学。大学毕业,公司有意栽培,让他去子公司历练。他开始拼命赚钱给池芮芮做手术。

她的烧伤时间久,情况复杂,手术需要分开多次,每次烧钱又烧心,幸好兄妹俩搀扶着走完这段路程,结果尽遂人愿。

再后来工作调动,池芮芮和他一起回到申城,她的美术天分日益突显,池钺又在考虑将来需不需要送她出国。

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永不停歇的钟表一圈接着一圈循环轮转,把池钺的10年搅碎在命运的齿轮里,拼拼凑凑,唯一还能够完整保留下来的,只有18岁至今还没有消退的少年爱意。

但他不知道蒋序还需不需要这种困苦时放开手,顺遂时又试图来叨扰的情感。

蒋序是那么热烈又洒脱,值得永远自由恣意,值得被很多人爱,去过更好的人生。

直到他们再次重逢。

真奇怪,池钺从来不惧怕命运,不惧怕死亡、困苦和绝望。但是重逢那一刻,不曾熄灭的幽暗的星火重燃,他终于承认自己也并不是无所畏惧。

所有“希望你幸福”都是未见面时的纸上谈兵,原来他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害怕失去蒋序。

从请吃饭到要微信,从机场接人到雨夜表白,如今又追到宁城,颇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他也已经做好蒋序很长时间不会原谅自己的准备。

但蒋序没有。

成年后的蒋序对所有人都竖起了坚硬的城墙,唯独对池钺永远保持少年人的执着和一往无前,隔着漫长的岁月又一次接过了项链,像是接过了爱。对他说,答应你了。

他永远坚定纯粹得像是18岁。

池钺喉结滚动,咽下所有炽热和酸楚,低头牵住蒋序的手反握在自己手中,目光柔软,像是一个吻。

在空旷的教堂里,他声音清晰可闻,在圣母像下和蒋序保证。

“这一次不会放开了。”池钺凝视蒋序,声音很低。“我爱你。”

这三个字落在蒋序耳朵里,让他心内一颤。手掌贴合着交换温热,蒋序望着池钺,刁难:“你发誓。”

他说什么是什么,池钺听话地重复:“我发誓。”

蒋序继续胡说八道:“你写承诺书,公正那种。”

池钺不假思索:“好。”

蒋序暂时满意了,还想说什么,背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独处。

蒋序扫了一眼,有一群人走进教堂,穿着严肃整洁,在玛利亚的圣像底下站定,轻声合唱《赞美诗,应该是他们的弥撒时间。

这种氛围里在这待着不合适,两人自觉起身离开,池钺走在后面,听见身后他们唱——神爱世人,叫世人因他得救。

池钺不信教,但他想,原来是这个意思。

转眼到了晚饭时间,两人就近找了店吃饭。蒋序心情好,选了一家法式餐厅,点菜时乔合一发来微信:“酒醒了没?”

这都一天了,问候来得也太晚了点,蒋序回复:“早醒了。”

“那就好。”乔合一安心不少,又担心蒋序喝醉了不记得昨晚的事,如实汇报。

“昨天池钺和我要你家地址来着,我给他了,感觉他可能会来找你,你做好准备。”

蒋序:“……”

蒋序猜也只有这种可能,举起手机给对面的池钺拍了一张发给乔合一,回复:“你再说晚一点他都回去了。”

那头乔合一半晌没动静,估计是被震慑住了。直到蒋序很无聊地拍了两下他头像,才收到对方言简意赅的回复。

“牛逼。”

蒋序笑了一下,问:“池帅请客吃饭,你来不来?”

乔合一估计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后回答:“今天就不来了,你们俩这么久不见。等你们回申城前告诉我,我请你们。”

从高中到现在,乔合一的眼力见一流。蒋序也不再劝,回了个“好。”

吃了饭走出门,夜色已显,华灯初上。本来应该是分别时间,蒋序被池钺牵着手,腻腻歪歪不想放开。两人顺着江边一路前行,远远的外滩大桥已经亮灯,流光溢彩。

蒋序突然发问:“是不是要到nobod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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