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糕是孔幽一手带大的,这小孩回回参加入门考都是大师兄在身旁作陪。

小孩考试考不过,孔幽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可容不得外人来指摘。

孔幽如今说话不再顾及什么师兄身份、同门情谊。他该怼就怼,就算当着宗主长老的面,也照怼不误。

霍茗一就被孔幽这句话噎得够呛。

萧则说了一句。

“不会教成语你就别乱教,别把小孩教坏了。 ”

孔幽懒得看他。

“发糕,走吧,师兄带你吃好吃的去,我们不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这回是直接把萧则划到陌生人的范围了。

孔幽一只手搭在少年的肩膀,和发糕一起离开。

擦肩而过时,发糕还对着霍茗一做了个丑丑的鬼脸。

霍茗一气得脖子都红了。区区一个杂役,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等他通过入门考,做了长老真传,看他怎么收拾他!

在心里默默发狠还不够,霍茗一努力压抑着怒火,转头对萧则说道:“萧哥,孔幽前辈带着的人也太过分了,竟然这样说你。”

他是想萧则和他一起骂的,结果萧则根本没领会到他这层意图,反而皱着眉道:“你和一个杂役计较什么,那胖小子又不聪明。”

“……”

萧则不帮他说话,霍茗一这把火无处宣泄,只能暗暗地用指甲戳自己的掌心,恨得不行。

不过他很快又说服自己,没关系,萧则只是眼瞎。

他在宗门内的地位高,又把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看得很重,所以暂时跟着他,是上计。

萧则望着孔幽的背影,他那身华贵的衣服下摆被烧黑了,衣摆飘起的时候,隐约能发现左脚走路时有些不自然。

可孔幽似乎不打算对任何人展示他的伤口。

“萧哥、萧哥?”

霍茗一唤了萧则两声,他发现萧则最近不但眼瞎,还总喜欢走神。

萧则收回目光。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再带你去别处转转。”

他带着霍茗一从密林离开,打算先去吃个饭。

结果半路上,他们撞见了一个行踪可疑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在一众衣着朴素简单的弟子中,显得格外出挑。

霍茗一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一棵树后面,同样盯着孔幽的背影。

霍茗一感到奇怪,这里平时应该是个少有人来的地方,怎么这姑娘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猛地回头。

霍茗一看见了她那双被吓得睁圆的眼睛,水盈盈的,看谁都是含情脉脉。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头发带着自然的卷曲弧度。猛然见到他们两人,不自在地用手勾了勾头发。

霍茗一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活泼灵动的女子,他不免有些看呆了。

直到萧则开口,他才回过神来。

“若雪师妹,”萧则拧着眉,“你不是被大长老罚跪?跑到这里做什么?”

原来她就是大长老座下的第三位真传,穆若雪。

穆若雪和谁说话都像撒娇,萧则这块木头不关心她上午有没有事,反而问她怎么不去罚跪,她当场就不高兴了。

“二师兄,师父说要我晚上才去领罚呢。你催我做什么呀。”

“不是催你,”萧则有一说一,“是长老已经当众宣明对你的处罚,你再四处闲逛,不合适。”

“这是师父的原话,晚上再去没关系的。”

“师父真是这么和你说的?”

“啊……”

穆若雪忽而捂住嘴巴,眼睛滴流乱转。

“师兄你饶了我吧,我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很快就回去啦。”

她双手盖着下半张脸,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听上去可怜可爱。

萧则对于这个小师妹一贯没法子。他不像大师兄,对师弟师妹的耐心那么多,说两句就嫌烦。

而且穆若雪完全被已故的老宗主和他师父道缘长老宠坏了,任性刁蛮,语气稍微严厉点,她就要哭着去长老那里告状,说二师兄欺负她。

在萧则眼中一向公平公正的道缘长老,每次遇到穆若雪的事,就会不断放低底线,甚至还罚过萧则几回。

萧则是不想和一个小姑娘计较的,所以每次惩罚他都认了,只是对于这个小师妹,始终心里有隔阂。

穆若雪没有察觉到萧则的这些心思,还把萧则当作她池塘里养的鱼。要不是大师兄的身家突然上涨,她的攻略目标依然锁定在二师兄身上。

穆若雪和萧则磨蹭了半天,后者还是不答应她四处乱走,非要她去祭堂跪着。

她叉着腰,气鼓鼓地瞪了二师兄好几眼。余光一瞥,望见萧则旁边的霍茗一。

“你是谁?”

霍茗一不经意间和穆若雪对视,脸骤然红了,头也低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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