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一头雾水的出去,屋内剩下朱允熥和沈长生两个。
朱允熥料沈长生大概看出自己和陈安不是一路,所谓认得自己多半是相讹,定定神,就在先前他该坐未坐的垫子坐下,冲沈长生一拱手。
“沈先生,请了,在下……江西南昌府来的常有理,久仰先生大名,特来拜会。”
沈长生面带矜持的笑意,望着朱允熥。
“南昌府,常有理,阁下也是来应天府赴春试的么?”
语气里带着显然的讥讽,显然不信朱允熥来自江西,常有理这名字多半也是瞎起的。
朱允熥汗有些下来,后悔自己不该对着这位奇异的沈先生说瞎话,只不过陈安刚走,以及这沈家和朱家实在是不对付,来不及细想已经把话说出去。
未见得有切实的利害,但话最怕反复。
“呃,这倒不是,是到应天府来游学一番的,在下也并非举人……”
沈长生脸一沉。
“我不认得什么江西来的人,阁下不肯说实话,请速速离开。”
朱允熥脸胀红,还是分不清这沈长生到底猜出自己本来身份,还是只看出自己撒谎,这两者区别可大了。
来自南昌府这个谎话被轻易揭穿,难道自己还有本事飞快编另一个瞎话?
不编的话,就只有公布自己乃是来自未来,那保准自己有说不完的话,让这沈先生疲于奔命,最后还不得不认可。
总不至于连对舅舅常升也不能吐露的事,对这根本不熟的沈长生说吧?
“得,既然你看出来,我也就不装了。实话实说,我姓朱,名允熥,先父朱标,是本朝皇帝的孙子。”
沈长生脸上大变,闪过一缕凶狠,狠狠瞪着朱允熥。
自朱允熥进这屋子,一直觉得沈长生有不可思议的老成,气势完全凌驾于自己跟陈安之
上,但此刻全然不同,用自己穿越前熟悉的一句话来说就是——
他破防了。
脸上表情与其说是凶狠,不如说是慌乱,用凶狠来掩饰混乱。
色厉内荏说的就是这。
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位沈先生一下子回到了他本来应该的年纪上。
对手既慌乱得说不出话,朱允熥占据上风,越发沉稳。
“我和刚那位陈公子不认得,只是来时碰上,他不知道我是谁。”
沈长生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吁出。
“好,我知道了。不知朱公子找我有何事?”
朱允熥想起舅舅对自己说对沈先生应该开诚布公,无谓隐瞒,他能帮助自己的程度取决于自己对他坦诚的地步。
刚刚陈安在沈长生面前像许愿一样简单明了地说出心愿,立即便得到了应诺,要是这逻辑是对的,自己就该对沈长生直说,我想当皇帝。
然后他提出个交换条件,合适的话自己就同意,不合适该怎么再商量?
唔,不是这个理儿。
朱允熥分得清状元和皇帝的差别。
身为皇帝断不能再对这人说什么听凭先生差遣万死不辞的话。
倒是有件事可以一样。
他由怀中摸出那枚铁戒指,起身送到沈长生当前。
“这是我舅舅要我带给沈先生的。”
沈长生接过戒指时一惊,拿着手上仔细看过,郑重地收进掌心,抬头看朱允熥的脸色便平和多了。
“这本是我祖父发家前就戴着的戒指,后来留给我父亲,是我沈家最贵重之物,他交给的人自然是开国公常家的……”
他想不起名字,朱允熥忙接口。
“是我二舅,开国公常升。”
沈长生表情复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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