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从六岁时被无情的爹娘卖给人丫子的那天起,便不再相信旁人的许诺与蜜语。

眼前的胡氏方才说完这话,便眨动着盈盈彻亮的美眸,笑意满怀地等着莹儿的回答。

她好似匍匐在密林间的猎人,训练有素又颇具耐心,而莹儿则是她精心挑选的猎物,在她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她上钩的一刻。

莹儿心跳如擂,听完胡氏的这一番话后她要花比以往多三倍的功夫去平息自己的心绪。

姨娘的名分是她心心念念之物,胡氏也正是瞧出了她柔弱可欺的外表下野心勃勃的念头,才会将她的筹码和盘托出。

胡氏在瞧出莹儿的犹豫之后,便立时又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像冬吟那般蠢笨地以为主子会爱上个身份卑微的奴婢,所以仅靠你自己,除非有孕,何时才能成为楼哥儿的姨娘。钟丹珠又是那般骄蛮的性子,你若是有孕,要么不小心‘流产’,要么去母留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振聋发聩的一番话回荡在莹儿耳边,她怔愣地抬起眸子,正撞进胡氏染着笑意的睫眸之中。

胡氏以漫不经心的语调将内宅里杀人不见血的阴私抬到了明面上,也将这些手段清清楚楚地展示在莹儿跟前。

利益与危险交织,只看莹儿是不是那等不甘于平庸一生的奴婢,是不是想要过人上人的日子,是不是想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世上。

胡氏等了又等,即便莹儿低眉敛目地沉思,她也只是笑盈盈地瞧着她,等着她自己理清楚紊乱的思绪,绝不出声催促她半句。

厢房内一片寂静,胡氏带来的那些丫鬟和婆子们都只是眼观鼻鼻观心,连喘息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直到绒儿从小厨房里端来了几碟子精致可口的糕点,才算是打断了厢房里怪异的氛围。

胡氏捻起了两块糕点,尝了口后见莹儿仍是惨白着一张脸,默然着没有答话,她便道:“等你哪一日想清楚了,便来二房寻我就是了。”

说着,胡氏便领着丫鬟和婆子们离开了厢房。

她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各房各院的垂花门之间,离去时才与房嬷嬷说笑了起来,房嬷嬷也眉开眼笑地赞她:“太太如此沉得住气,也懂得缓兵之术和激将法,即便有一日老奴死了,也能安心了。”

胡氏与房嬷嬷情同母女,听得房嬷嬷如此说话,当下便板着脸道:“嬷嬷又说胡话了,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况且我好歹也是在京城贵妇圈子里摸爬滚打过的人,怎么会连个出身低微的小丫鬟都拿捏不了?”

两人说话间已从大房的抄手游廊处走到了缀连二房的垂花门旁,胡氏便愈发不像方才在大房时那般小心翼翼,只挺直了脊骨与房嬷嬷说:“我瞧着那莹儿就是个野心十足的丫鬟,嬷嬷瞧着吧,不出三日,她必会寻了由头来二房寻我。”

房嬷嬷也见识了不少像莹儿这样貌美有心机的丫鬟,这些丫鬟无一例外的都想爬进主子的心间,都想上位成为内宅里的主人。

可因这点贪婪的野心,她们没一个人善始善终,不是被手腕强硬的主母寻了理由发卖弄死,便是因内宅里的阴私手段而失宠于男主人。

这个莹儿未来的路数也是如此,以她浅薄的心性来看,必定受不住诱惑,总要接下胡氏递过来的橄榄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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