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远拱手道:“大人好记性,大人是建元八年的殿元,下官曾读过大人的文章。”

宋卿时微微颔首,他的记性并不止步于此,他还记得此人是住在余府。

“我记得你任翰林院编修一职,怎会来大理寺?”

两人官职相差几阶,游远恭敬道:“郭自贤落马,科举舞弊一案重审,下官是来为科举舞弊一事重新录供。”

宋卿时忽然问:“你住在余府,是否心悦余家四姑娘?”

游远一愣,他们虽同朝为官,照面不过几次。

除却今日,都未曾有过交流,两人相交甚浅,断不到谈论彼此感情的地步。

这问题问得突兀,于游远来说,却也没什么不好讲的。

他眉眼间含上了笑容,“是,我心悦余四小姐,蒙四小姐及余家不嫌弃某出身贫寒,已书信回去,请叔父来京替我上门提亲。”

宋卿时目光落在远天,苍穹如一个巨大的熔炉,天光亮得刺眼。

他微微眯着眼,想起了那一年,他也同样高中,兴高采烈地央母亲替他上门提亲。

他也曾这般殷切地期盼着,同僚问起婚期时,他也如游远这般眉目含笑。

只可惜,全都成了过去……

宋卿时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胸口的刺痛,这痛让他觉得痛快,他说:“来日大婚,还请送我一份请柬,我来讨一杯喜酒喝。”

“那是当然。”游远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还早呢,要等沈大人和三小姐大婚之后。”

宋卿时眸中一黯,他垂下眼,“若有选择,前程和她,你选什么?”

游远不明所以,往日两人碰面时,宋卿时也不过回他一个点头就算作招呼,今日的宋卿时实在有些反常,

“我选她。”游远说。

宋卿时点了点头,又问:“那正义和她,你又选什么?”

游远愣了愣,忽然笑了,“大人,她是善非恶,正义和她之间,从来都不是相悖的,为何要选呢?所以根本不用选,她会和我一起选择正义。”

宋卿时陡然怔住,怔怔地看着游远,神魂和躯体像被抛入了远天,在灼灼的烈日下被烧掉了一身的血肉,只留下一缕残魂。

是啊,原本不用选的。

因为她会和他一起选择正义,她会支持他。

从来都不是郭自贤的逼迫让他失去了心爱的人,是他自己选错了路。

游远看着呆滞的宋卿时,喊道:“大人,大人?”

宋卿时陡然回神,重重地闭上眼,“游远。”

“啊?大人。”

“切莫失了初心,”宋卿时轻声道:“要记得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要等到得到之后,便妄想贪图更多。”

游远还以为他是指郭自贤贪赃枉法,诚恳道:“大人放心,我游远绝不与贪官污吏为伍,定然做一个清明朗正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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