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龙吟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连忙翻身下了铺,走到屋外。二甲和三乙他们已经在收拾行装,李仲达则在一棵树下打拳,这是老爷子每日早上雷打不动的活动,说是活动活动筋骨。

二甲见赵龙吟出来了,上前笑道:“行首,昨晚没睡好吧,城门已经开了,咱们先进城吃点东西,然后你再休憩一下。”

赵龙吟昨天在木头铺就的通铺上睡了半宿,昨晚也没有怎么吃饭,起来后就觉得浑身疼痛,有气无力的,就想尽快找个地方洗个澡,补一下觉。

昨天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周围的情形,现在才发现,这一片棚户区居然一眼看不到尽头,“这得有多少人啊?”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边人算少的,”二甲在边上回应道,“北门那边人更多,再加上城里还有一些,加起来只怕有十万之众,比房陵城原来的人口多一倍有余。”

“这些人,以前在北地故里,莫不是富户地主,最不济也有些家私,可怜在南下逃亡途中,碰上兵匪或者金人,被洗劫一空,到了此地,已没了生计。”

“少许侥幸得脱,身上还存有些许钱银的,就在城里胡乱赁一间屋子住下,算是有个容身之所。”

“没有穷户下来吗?”赵龙吟有些疑惑。

“穷户们缸无存粮,钱无过夜的,怎么下来?有些人呢,舍不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总想着,到哪种地不是种地,也就不肯背井离乡了。

一行人正说着,就听到一声尖叫,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抱着一个幼童冲到赵龙吟的马前,摔倒在地,大概是怕马踩到幼童,少女摔倒后,立即将幼童死死护在身下。赵龙吟的马大概是受了惊,人立而起,把他摔到地上,本来就浑身疼痛的赵龙吟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直哼哼。

三乙连忙下马把赵龙吟扶了起来,其他护卫立即展开防卫队形,将赵龙吟和李仲达护在中间。

一个满脸胡子的莽汉握着一根茶杯粗的木棒就想往里面闯,护卫们自是不让,就推搡在一起。赵龙吟不顾全身要散架的骨头,把那少女和幼童扶起来,扒拉到身后站着。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莽汉挤不进来,就在外面嘶吼道。少女惊恐地看着莽汉,牵着幼童又往后退了一下。

四周很快就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中国人就是这样,哪怕饿了三天肚子,看热闹的兴趣也不会减少半分。

“三乙,去问问怎么回事。”赵龙吟皱着眉头看了看莽汉。

三乙走上前,说了句“得罪了!”,单手抓住莽汉的棍子。

“兄弟,冒昧问一下,不知这小娘子和孩童因何事得罪了足下?”

“这是俺和这丫头之间的事情,与他人无关!”,莽汉用力往后一扯,岂料木棍纹丝不动。

“这是大宋的地界,有什么事还是要按大宋的律法来办为好。”

莽汉知道遇到了硬茬,就不再用强,悻悻地说道:“这丫头前几日从俺家主人那里借了一贯铜钱,说好今日还的,今日若不还,就该卖身与俺家主人为奴。”

三乙转身回来,跟赵龙吟禀报了缘由。赵龙吟对二甲说道:“你去处理一下,这俩孩子肯定是不能交出去的。”

二甲满脸笑道:“行首,这种事情在这里天天有的,你看,我们是不是不要管这档子事。”

赵龙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二甲见行首脸色不对,连忙说道:“我这就去交涉,务必把这俩孩子保下来。”

他上前把那莽汉拉到一边,低声交谈了几句,最后掏出一锭银子给了那莽汉,那汉子拿了银子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四周围观的人见事已平息,就纷纷散去了。

“才十天之期,一贯变十贯,这些放子钱的人也太狠了些。”二甲等莽汉离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哪朝哪代都有这些狼性狗肺的东西!”赵龙吟想起自己在前世那每月八千多块钱的高利贷,愤愤地骂了一句。

李仲达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行首,这俩孩子怎么办?”二甲指着那俩孩子问道。

那少女死死地牵着那幼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那幼童大概是受了痛,大哭起来。

赵龙吟摸着鼻子,对那少女说道:“小娘子,我们替你还清了利钱,那汉子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们了,你们这就自行离去吧,我们也还有事情要去办。”

说完,在三乙的帮助下艰难地爬上马,一扬缰绳准备离开。

那少女也不说话,牵着幼童跟在赵龙吟的马后走着,看看走了约有两百米,赵龙吟停下马,转头对那少女说道:“小娘子还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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