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高纬猛然听见异样声音,耳目为之一清。
何洪珍声泪俱下:“微臣何洪珍出于西域小国,身份卑鄙,仅以技艺侍君。陛下眷爱,赐官封王,恩荫族众。臣敢不披肝沥胆、冒死直谏,以报皇恩?”
高纬道:“众人皆说祖珽当死,独你为他求生?”
何洪珍掩泪道:“祖珽大过,亦有大恩。陛下做太子时,先帝曾有易储之念。祖珽犯颜直谏,请先帝禅位于陛下,言辞激烈。先帝大怒,将祖珽投入甲坊,熏瞎双目,却保住了陛下的储位。臣每忆至此,至今仍战战兢兢。此大恩于陛下,大恩于天下。”
高纬点头道:“太乐令所言不虚。”
何洪珍又道:“正因如此,陛下才与祖珽有不杀之盟。天子一言九鼎,不可食言啊!”
陆令萱斥道:“祖珽毁坏宫室,罪在十恶,岂能赦免?”
高纬拿不定主意,无论他怎样表态,都会得罪一批臣子,动摇自己的统治。
他避开何洪珍和陆令萱的目光,把难题抛给高长恭:“太保,你既然来了,应该说几句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高长恭的身上。毫无疑问,他的回话将决定祖珽的生死。
对高长恭来说,最有利的选择是支持陆令萱。一来可以与其修好,二来能够为咸阳王斛律光报仇。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高长恭答道:“审案断案是大理寺的职责,臣不敢擅言。臣看重的是朝局。我朝权重于尚书省,故尚书左右仆射号为丞相,内外瞩目。祖相若死,天下震动,其门生故旧必人人自危,铤而走险,于淮南战局更加不利。故臣以为祖珽可贬不可杀。”
所有人都惊呆了。
何洪珍万没料到兰陵王会出手相救,感动得痛哭流涕。
高普等人则暗骂兰陵王糊涂,竟然放弃了扫除一大权奸的机会,反而与陆令萱再结新怨,怎么看都是一步昏招。
陆氏母子对兰陵王恨得咬牙切齿,认为他与祖珽已经结盟,也就成了下一个对付的敌人。
最高兴的还是皇帝高纬,他笑道:“太保言之有理。为了朝廷大局,姑且饶他不死,让他去镇守徐州吧。”
祖珽一路摸到圣寿堂,乍然出现在跪在殿外的百官和奴婢们面前,引得群情激愤。
无数双恶毒的目光射在这位双眼几乎失明的老人身上。有人站起来挽起袖子,恨不得立马揍他两拳。更多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祖珽又气又累,凭着昔日的余威怒吼一声,瞬间镇住了场面。
“就凭你们也想扳倒我祖珽?呵呵……”他继续向前摸索,爬上通往圣寿堂的石阶。
“启禀陛下,祖珽求见。”刘桃枝进来道。
“不能见他。陛下仁慈,若留他在朝中,我等早晚死在他手里。”邓长颙涕泪肆流,与陈德信双双爬到皇帝脚下。宦者宫女皆是卑贱之人,见两位主子哭得如此卖力,都跟着嚎啕起来。
高纬长长叹了口气:“让他走吧。”
韩凤领命,亲自带人将祖珽推出殿外。祖珽不及穿履,只着两只白袜坐在地上,十分狼狈。韩凤心里只觉得一阵痛快,道:“祖瞎子,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祖珽站起来痛骂:“大齐正因你等小人才江河日下!”
“小人?”韩凤冷笑,“要说小人我不如你。你陷害斛律光,残杀朝廷重臣,以致边患横生、仙都苑暴乱,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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