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冬小麦已然入地,静等着生根、发芽。

此时,刚收了秋,家家户户下了新粮,正是一年中难得的清闲舒适日子。

一桶桶的河水,自六十余尺的高空,倾斜着倒入小白河里。

“楝树哥,你说这木匠的祖师爷可曾知晓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周慎澄见楝树已经盯着旋转的水车看了半天,好似也没个够的时候,想着他也真是自恋,盯着自己的手艺看个不停歇。

“慎澄你是不知,我这木匠入门,没给祖师爷上供磕头,也不曾真正拜过师傅,估摸着祖师爷他老人家,也是不晓得我!”

楝树擦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说道。

“你看,这水车真好,只这么个轮子,将水抽到半空倒下,它每转一圈,将来浇水我就少挑那么一趟,它若是日夜不停,我可就省了大力了。”

说话时,楝树还咂了咂嘴,好似回味灌溉浇水后的酸爽劲儿。

“我看你啊,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周慎澄打趣着。

“慎澄兄弟别笑话我这做哥哥的,看着这东西,我感觉比娶媳妇儿都开心。”

“这是怎么个说法?”

周慎澄瞬间来了兴趣。

“娶媳妇儿的话,我需要翻盖屋舍、请媒人说和、三书六礼地忙活,真要迎到家里,还不知道个性情,就我那个亲爹,也不知道会和儿媳妇儿闹成啥样~”

楝树稍显无奈地说着。

“谁要娶媳妇儿啊,给老头子说,看上哪家的姑娘我去说和~”

老族长与周戒咸两人一同来到小白河边,前些日子周戒咸来此查看,只不过是刚刚运了木材。

别的人户倒没什么,只三老太爷,是亲自押着他那宝贝杉木来的。

等着众人皆是走得干净了,三老太爷还在那杵着,看着忙活的楝树,一会儿说,他的杉木多么名贵。

一会儿又说自己出手大方,一会儿又说楝树将他的杉木全都损坏了。

天地良心,楝树是个木匠,要拿木材做做活计,可不就是先木材处理了,然后才能使用。

本来楝树觉得杉木名贵,三老太爷心疼也是在所难免,唠叨一阵也就算了,所以只是陪着笑脸,不曾说些什么。

耐不住他话多且啰嗦,重要的是翻来覆去只那么几句,“嗡嗡,嗡嗡”地听人心烦。

关键是人家还是族老,虽说一般情况下县官不如现管,如今楝树还该着两年的活计,没给他干完。

眼下是只能强忍着,心中恨不能将它削平碾碎,一块钉进水轮车里,让他日日随着水波流转。

那岂不是可以随他说个痛快?

后来周戒咸与周慎澄二人赶到,算是解救了他。

周戒咸见楝树忍得辛苦,于心不忍就哄骗三老太爷,说是老族长觉得自己也算老了,不该夺人所爱。

思来想去,觉着三老太爷的杉木既然送了就先用着,他将自己的杉木给三老太爷补齐。

三老太爷听了瞬间没有呆在现场的兴致,毕竟秋老虎仍在,他年老体衰受不得这般辛苦,直直地奔着亲哥哥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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