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倾塌

两人维系着攻守架势僵持不下，互不相让，可这份平衡在下一刻轰然破碎。

克尔夫扯嗓暴吼一声，霎时间方圆千里如台风过境，强劲气流凝聚出的巨大风环刹那爆碎，振聋发聩的高昂音波响遏穷天，迅雷疾泻般顶抵着一圈肉眼可见的狂暴气浪轰然横扫四方，教云天海有一瞬轻微怔忡。绕是他这般体质亦如吃了记双峰贯耳般鼓膜激痛，恍觉如同蜂尾针扎似的直往耳朵洞里钻。回神之际已在晃荡着双臂接连暴退，朝后犁地碾行了数十秒退势也不见缓减，一路怼穿了无数楼宇多座山脚，足底并拢划过大地俨然纂刻下一路天堑壕沟，飘逸发丛为风压搅得凌乱狂舞，竟是被这股蛮劲直接顶出内陆飞去了海域。

震撼、敬畏、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他内心交织汇聚，最终被纯粹的不服之意全部粉碎。落水刹那云天海脚后跟蹬爆海面将身体倏然回弹，原本波涛汹涌的海面瞬间陷落一个巨大水盆，激起翻腾奔涌的巨浪扑袭向四面八方，那水盆更是像空间都打出缺口一般久久无法复平。他剑眉倒竖，气势再度暴涨数截，掌心挥散出血雾凝成一把赤色长虹剑，滔天煞气从其身躯之中澎涌而出形成数千米高的血魔虚影，迅速压缩攀附到剑身上近乎凝实成一层包裹剑锋的晶甲，几息之间剑锋上红芒绽放明亮宛如烈阳，重压倾轧下恍若天帷陨落，轰隆隆的撞碎层层厚重大气制造了一条真空通道，带着无边火光以及大股台风龙卷还有恐怖激波从视野尽头外轰然荡来，一剑直刺瞬息而至便要破敌防线。不论是大地、山峦、内陆湖…沿途一切事物全在瞬间就被以恐怖速度掠过的人影所卷起的无边音浪气浪风浪与真空龙卷强行拽至高空撕成了无穷粉末，大片大片遮蔽视线的巨型灰尘风暴席卷四方，似要将上下穹宇天地四野全部吞噬殆尽。

克尔夫无视了那如同海啸般咆哮覆压而来的磅礴势头，将那犹如飞逝天光直迎而来的血色剑罡一掌拍碎，爆散开的能量激流染得天地一片炽红，炸鸣声激荡回响久久不息，冲击波掀起的岩土地层如同暴躁海浪，仿若灭世海啸般暴力碾压摧毁了方圆数百里上千里内一切事物。

而云天海本人则是借着幻影般的加速跨步，展眼间已至人身前剑招突兀一变，气场转瞬凝实内敛，张扬的气势悉数收于一点，竟霎时恍若一介凡人般毫无威压，可这副态势显然是杀招将至的前兆。

在云天海那远超视听嗅触味觉五感的超感知之中，这名强敌没能跟上他的节奏，本该在正面突刺的他如同瞬移般骤现在人侧方，刀光如匹练般飙过余留一抹红弧，圆弧刀芒隐现的刹那克尔夫的右臂随之滑落，扬起的飞尘却难以掩盖流动的光影声势。随后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整个世界就像陷入了慢动作一般的，一道道红色丝线般的光芒依次遍布了克尔夫所在的空间，而云天海也来到了其身后。随着他手中的血剑消解回收，周边被切割开来的空间也如镜片般崩解。而狼狈不堪的克尔夫完全丧失了交手初期那种无所畏惧，任你狂轰滥炸我自巍然不动的压倒性强势感，豁口遍布的躯干不断流出冰蓝色的冷却液，依稀能看见仍在运作的动力核以及切面的复杂电路，泄露的冷却液在空气中不断挥发。

一流的大厨，只是品尝一道佳餚，就能在脑中模拟出它所耗费的材料与心力。而这超越洗练的剑式，其中蕴含着的份量无比沉重。信念之类的、希望之类的、……如此浓醇的某种事物，确实传递到克尔夫的肉体上了。

难得占了上风，正欲补刀时云天海忽觉头颅一痛，脑袋好似成了颗即将爆裂的炸弹，没等他出声颅内压力就飙升至极点，眼、鼻、耳、口同时向外喷涌鲜血，意识断了线般没入黑暗，那哪怕被千刀万剐也不会消散的坚韧意志，在最后只闻见了“不错”二字便如烟般消散殆尽。

挥拳，这种纯粹的物理破坏手段实在低效，让一名平凡的武道家杀到力竭，抡到拳头血流浮殍，多半也无法杀掉超过千人。但他仅需动动指头，发射一颗次声波氢弹就能摧毁数座城池的生命，一发光粒武器甚至能轻易毁灭一颗长久存在的恒星。克尔夫有千百种高效清理“蚁群”的方法，但他还是选择了宣泄蛮力。那种尽力挥拳的感受，激撞传来的震感，仿生肌被全力拉伸，拳锋轰中敌人的感触……那种感受却能使克尔夫感到自己真切地活着，而非一台单纯地给世界带来残酷与毁灭的机器。

云天海大脑皮层上有枚类似芯片，用于监测生命体征的东西，一旦他身死就会发送信号给觉协。可截取信号于克尔夫无难度，他能广域干涉光电遥感、无线电信号以及光学信号，实现隔空编篡，哪怕存在未知的远程图像捕捉技术，也能给真的画面掺假让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以此防范一番，但却难以预防无视物理法则单单探明真相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