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搞发明创造的想法之后,常青决定还是去跟自己的两个老师说一声,毕竟现在一天十二个时辰被安排地满满当当,没个正当理由就翘课,还翘的是一对一的课,那肯定完蛋,还不如诚实坦白,说不定两个老师深明大义,思想开放,就接受了呢。
“你是说你想学厨艺和锻铁?”一日清晨,诸葛玄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刚刚说完自己想法的常青,瞪大了眼睛:“阿青,你身负天纵之资,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白工之业上呢?”
接着,诸葛玄又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唉,阿青,我知道,这几日传授你的经学确实是深奥了一些,你这个年纪对此感到厌烦也是天性,只是,我本以为以你的才智,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的!”
常青眨巴了眨巴眼睛,又看向了杨志,杨志则很干脆:“锻铁虽然也能锻炼身体,但是习武不能落下,而且就算你想学锻铁,琅琊国内的铁匠们都由大铁官集中管理,基本都在莒县、诸县那边,大铁官也不会同意专门分出一个铁匠来阳都教授你的。”
大汉朝的铁矿和冶铁产业自汉武帝之后就一直被朝廷牢牢把控在手里,虽然在东汉以后这些把控力度下降了不少,但在琅琊国这样境内有铁矿的地方,控制力度还是很强的,尤其是冶铁技术,尽量保证不让地方世家大族或者豪强接触到,以免这些人掌握之后,能自己生产出刀剑和铠甲,从而对中央政权形成威胁。
不过常青却是头一次知道,之前他还以为各家各户的铁器都是找手工艺人打造的呢,现在看来,自己就算对怎么铸造铁锅了如指掌,也会因为搞不到材料和相关技术人员,而造不出铁锅来。
至于豆腐,那就要先过诸葛玄这一关了。
常青拱了拱手,正色道:“老师,司马公曰:民以食为天,小子学于庖厨,非为精脍之享,而为能知民人所食也。”
听到常青竟然能说出点有道理的话来,诸葛玄也开始思考了起来:“阿青,详细说来。”
“老师,小子正是从司马公《郦生陆贾列传》此篇中有所感悟,才想要近庖厨,知厨艺的,司马公在其中有言,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可成。王者以民人为天,而民人以食为天。小子以为,欲为一方郡守或一军将帅,亦应知天之天者,而郡守、将军应知之天者,首要就是治下百姓、士卒的饮食,如一方郡守,知道治下百姓多少,知道一年需粮食多少,便开垦良田多少,以为这样就能让治下百姓餐餐饱腹,不受饥馑之苦了吗?”常青扯了一大堆,最后把问题转向了诸葛玄。
诸葛玄想了想,回答道:“若使人皆有田,不加苛税,想来没问题吧。”
常青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说:“非也,非也。”
“老师,五谷稻、黍、稷、麦、菽,各个亩产不同,耕种者虽同为果腹,但五谷功用不同,如菽虽亩产低于稻、麦,但若农户不食菽,则气力不足,不食稻麦,则不耐饥饿,黍、稷亦有其用,况五谷之外,还有各类菜、果,如梨、栗等,灾荒之年,百姓或可以此为食。此外还有各类肉食,如豚、雉、鱼等,一郡之内,一户百姓若一年都吃不上一次肉食,恐怕在评定郡守的业绩时,要排在一州之末了吧。”
小常青在一边侃侃而谈,诸葛玄听得连连点头,不断催促着:“阿青见识不凡,快,继续说。”
常青点了点头,信心越发充足:“若是为将校,那更要关注麾下士卒饮食,一日能食三餐,餐餐粮足肉足,则士卒可三日一训或二日一训,若一日仅二餐,士卒恐怕只能五日一训了,若一日二餐还不能吃饱,士卒只能一旬一训,或半月一训,如此士卒,可能挡二日一训、三日一训之士卒?若士卒每日所食皆难以下咽,其战时可堪作战?小子还想到,若士卒需要长途奔袭,身携十日粮草,如何才能让粮食不变质,如何才能让士卒吃够十天,但这些粮食又便于携带。”
“如此种种,小子越想越多,想知道的也越多,所以,小子才有了下庖厨,习厨艺的想法,就是想了解,这五谷、蔬果、肉食,是怎么变成我们每日吃的那些东西的,其中损耗多少,能不能减小这些损耗,或者能不能让同样的粮食,变得更耐吃,吃了更容易饱腹?”常青摇头晃脑了一番,最后总结道:“老师,小子非是不想学经,而是想能否学以致用,不使自己将来沦为空谈之辈呀。”
被常青忽悠地一愣一愣的诸葛玄这时两眼狠狠放出两道光芒来,大声说道:“学以致用,说得好啊,多少士子耗费无数光阴在经学之上,出仕之后却不能造福一方,就是不懂学以致用啊,嗯,这四字,与你之前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意境上竟不谋而合,看来你是真的想了许多。”
诸葛玄捋着自己的胡子,点头道:“好!阿青,从明日开始,你就每天拿出一个时辰来,去庖厨之中,学你想学的去,我这就去安排!”
话音一落,诸葛玄就匆匆而走,去为常青找厨艺上的“师父”了。
杨志很是羡慕地看着诸葛玄走远,又扭过头来看向常青:“阿青,学锻铁这事,你还有什么高论吗?”
常青摇了摇头:“老师,没什么高论,我就是想将来自己打一副铠甲。”
“甲”字还未落地,杨志就捂住了常青的嘴,急忙小声说道:“私藏甲胄可是重罪,更何况偷师学习!能锻造铠甲的匠人,那都是在大铁官那里有名有姓,一个一个登记了的,这样莽撞的要求,今后可不要再说了。”
常青挣脱开了杨志的大手,解释道:“老师,如今这天下一天比一天乱,怕是过不了几年又要有一次新莽之难,届时天下烽烟四起,手里有几副甲胄,不是才觉得安心嘛。”
杨志瞪了常青一眼:“将来天下会不会乱我不知道,起码现在还没乱,你若是向铁匠打听这等事,第二天琅琊国相就得派人来抓你!”
常青明显没被吓住,还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不是自己人,我自然不会随便说的,只是……”
常青一转眼睛,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向杨志问道:“老师,你做游侠时,没想过弄一副铁甲吗?穿上铁甲,与别人争斗时,岂不是不怕受伤了。”
杨志拍了拍常青的脑瓜,回答道:“铁甲哪里能防护的那么周全,不过,我那时确实想过,只是我非是大户人家出身,终究找不到门路。”
“老师的意思是,只要是大门大户,总会有门路?”
“起码九江那地方是这样的。”
“!!!”常青一把攥住了杨志的肩膀:“诸葛氏也是琅琊这里的大门大户呀!对了,诸葛氏在琅琊郡内有如此多的田产,小半个沂山都是他们的,铁器的耗费量肯定十分巨大,不可能每次都去铁官那里买,太浪费钱了,远不如自己打铁制作铁具省钱,诸葛家里一定有自己的铁匠!”
“刚才诸葛老师没搭理我关于锻铁的事,肯定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不想让我涉险,才故意不说的,我得想个办法……”
就在常青沉思之间,杨志把住了常青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青少君,君度先生是个良善之人,这种事你不要为难他,我去替你对他如实相告,君度先生是个明白人,刚才能被你说服,不过是因为你是他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他太过高兴,才忽略了你言语中的诱导,你就不要再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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