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从分散在两千亩校园的三座食堂里购买不同的早餐也是一件体力活。

谈天提着四只打包袋从一食堂出来,一手拿出手机翻看与雒青的聊天记录,口中碎念:“麻酱烧饼…玉米汁…”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出头,赶忙跨上一架共享单车,哼哧哼哧地朝两公里开外的三食堂进发。

当他拎着几袋食物饮料,在保安疑惑目光中踩点赶到南门时,看到雒青的紫色甲壳虫小车已停在门前,其人正靠在车后晒太阳。

今天的雒青穿着蓝白条纹的衬衫式连衣长裙,外搭一件涤纶戗驳领宽松黑西装,与脚下的黑色马丁靴相配。她见谈天走出校门将蓝色渐变墨镜摘下,看着后者的装束揶揄道:“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导演呢。”

谈天红脸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多口袋马甲实在太难搭配,只好勉强配一件黑色衬衫,再以深色牛仔长裤和黑色板鞋增加休闲感和协调性。雒青说像个导演还算留有情面,而他出门时照镜子,觉得自己加个帽子就能去钓鱼了。

他将满满一堆食物递过去,希望以此塞住这位毒舌少女的嘴:“吃吧。”雒青一把接过来,挑出将手抓饼和烤红薯两样放进车里的保温袋中,小手捧着其他的各式早点满足地嗅了一口,一面问谈天:“有驾照吗?”

谈天摇头,雒青撇撇嘴将大小包放在车后盖的尾翼上,扎开玉米汁吸了一口,再咬了满满一嘴烧饼,边嚼着边嘟囔道:“那就吃完了再走吧。”

眨眼间一整个酱香饼、麻酱烧饼、生煎包被雒青风卷残云般消灭,谈天赶紧将手帕纸递过去,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人不可貌相。

似是觉察到谈天的怪异眼神,雒青坐在驾驶位上点火,然后侧过那张扑克脸:“干嘛?”

谈天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扣好安全带:“你也是姑苏大学的学生吗?好像很熟悉这里的食堂啊。”其实他也看出女孩的生活状态完全和在校生不沾边,但无奈她看起来太年轻了,根本不像打工人。

“我没上过大学。”雒青转动方向盘避开进出校门的行人和车辆,驾驶着小虫缓缓驶出南门商业街,答道:“前男友是你们学校的。”

“哦!”谈天恍悟:“哪个学院呀?”

雒青面无表情:“已经死了。”

谈天吓了一跳,赶忙道:“节哀,节哀。”

“节哀?”雒青嗤笑一声,转头看他一眼。

谈天这才想到“女生的前男友等同于死人”的戏谑,尴尬地挠挠头,找话头道:“你在天师集团多久啦?”

“一年半。”

“我是一七年的,你呢?”

“…”小虫时速一百二奔驰在高速上,雒青踩紧油门目视前方,墨镜后翻个白眼道:“一九。”

谈天心中疑惑女孩为什么没有上大学却也不好多问,只感慨道:“那你今年刚十八岁,这么快就考出驾照了,可真厉害。”

“高中必修课。”

“啊?”谈天从未听说过,好奇道:“你在哪里读高中啊?”

“燕都。”雒青解释道:“小众学校,有点像职业高中。”

“原来是这样。”谈天有点理解了:想必女孩不爱学习,家里也没有供她继续读书,十八岁中职毕业后便出来社会工作赚钱了。又想到周日晚上雒青在案发现场面不改色、随身携带甩棍、热爱熬夜蹦迪的形象,谈天更加确信其人是那种从小打架纹身喝酒烫头、除了学习样样精通的小太妹。

半个小时后,雒青停车在相城区的一座高墙大院门前,摘下墨镜,朝着站岗的武装大兵出示一张身份牌便抬杆放行。院内成荫的银杏高大、密集成林,树下有车道曲曲折折,亦有不少色若金箔的叶片飘落而下。自摩肩接踵、车流如织的闹市突然闯入此地,谈天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再驶出一公里远,银杏树渐渐稀疏,一幢足有三十层的白色高楼坐落于此,楼中间正嵌着一块巨大的邦辉——由华夏十九道疆域组成、傲立东方的金色雄鸡。

一路上经过无数站岗巡逻的荷枪大兵,步入大楼的人都是一派西装革履、不苟言笑的肃穆模样,这幢白色大楼虽然被方圆三公里的森林公园所环绕,但压抑气氛丝毫不减,简直令人感到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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