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果的第一年,孙玉厚家的树明显比金俊武家的结的多。当然他是厚道人,不会去笑话金俊武把树剪坏了,甚至刻意的不在人前说这个事,以免人们觉得他是炫耀。剪过树的人也纷纷抱怨,甚至咒骂周文龙,把他们家的树糟蹋了。然而到了第二年的时候,人们却发现修剪过的树没有出现人们所熟知的大小年,照样结了很多果子。但人们仍然有点犹豫要不要修剪,因为下一年就是大年。
确实如人们所愿,第三个年头上所有的树结的特别稠,没有修剪过树上,细长的枝条被一串串的苹果都压弯了。孙玉厚不得不砍了很多木棍从下面顶住,避免那些树枝断掉。然而到了收的时候却发现总的产量并不比修剪过的树高,那些树虽然苹果结的稀,但个儿大。而且修剪过的树上的苹果颜色,形状都好看,而没有修剪过的树上因为太稠密,阳光透不过去,不少苹果还是青的;而且相互挤着,看上去奇形怪状的。对比是明显的,修剪过的果树能出更多的钱,这一季的苹果还没有卖完的时候人们已经纷纷联系农科站去帮忙修剪果树。
但不论好赖,那些年的苹果都卖的出去,占了先机的双水村人个个都变成了买卖人。小麦种上之后的整个冬季的每一个大集上,都可以看到双水村人用架子车,自行车,三轮车拉着苹果,拿一杆带盘的称,和人们商量价格,收钱找钱。
少安忙着砖厂的事情,分到的苹果地就由孙玉厚一起照管着。孙玉厚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只能套个架子车把苹果拉到附近的集镇去卖。他岁数大了,周末的时候总把虎子带上帮忙。虎子最高兴的事情是帮忙算账,孙玉厚称完一称苹果,报一个数字,虎子马上就能算清多少钱。赶集的人都觉得很惊奇,这么小的孩子脑子这么好使,都纷纷去孙玉厚那儿买苹果,故意要个不是整数的重量来难为他,就是不买的也远远的站着看热闹。
到了吃饭时候,孙玉厚给虎子买一碗饺子或者烩面,自己则把早上带的馒头从包里掏出来吃——虽然不缺钱,但节省是他一辈子的习惯。也会有人认出孙玉厚是大名鼎鼎的孙少安的父亲,就和他一起抽上一锅烟,拉一会儿话。那些人总奇怪他孩子都那么有钱了,怎么自己还来做这种小买卖。孙玉厚没有明说,但心里的主意却很明确,现在自己还能动弹,就不让孩子们来养活。
孙玉厚和别人拉话的时候,虎子就自己看着摊。他也学着别人叫卖:“好苹果,过来看一看,脆甜脆甜的——八毛一斤。”
“别人家都卖七毛,你咋卖八毛?”一个人过来问他。
“我敢卖八毛,肯定是我的苹果好。”
“嘿,这小娃说话有茬口。”那人呵呵的笑着,买了几斤走了。
在小村镇摆摊是自由的,街边上随便找个地方,把筐子摆出来就可以卖了。但稍微大点的集镇是有规矩的,有一些地方不能摆摊。然而卖苹果的双水村人却不管这些,觉得哪个位置人流量大,就把苹果筐子摆在那儿。到了早上十来点钟的时候,镇子上工商管理所的人会下去巡查一遍,看到有人违规摆摊的,批评几句,让他们搬到允许的地方去。乡下人对穿制服的公家人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大多数人都老老实实的把摊子搬走了。
但见过世面的金三锤却并不服气,他家里就有穿制服的公家人,还是带枪的。一大早他就占到了一个街道拐角处的位置,这个地方两条街上的人都能看见,是个绝好的摊位。工商所的人过来的时候他正忙着给人称苹果,不耐烦的回了那人一句:“凭啥不让在这儿摆摊?”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