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应淮生日会当天。

宴会厅的门被人猛然推开,蛰伏在外的记者瞬间蜂拥而上,将走出来的人团团围住。

“应淮先生!乐玺先生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您真的有收受贿赂、打压后辈等行为吗?”

“应淮先生,乐玺先生作为您唯一的徒弟,突然公开举报您,您对于此前最不可容忍的‘背叛’有什么想说的吗?”

“应淮先生,您是否承认曾经进行过潜规则等行为——”

“应淮先生——”

无数个声音从周围传来,最后汇聚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嗡鸣声传入耳中。

面前的黑发青年充耳不闻,只垂着眼,一步步向前走去。

身后的记者似乎碍于某种威压不敢直接上前,只能在那里推推搡搡地向前涌着,没有人注意到最前面一个身形娇小的女记者脚下一崴,踉跄地向前倒去。

“啊——”

女记者惊呼一声,下意识闭眼,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她稳稳拉住。

“小心。”

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同一刻在她耳边响起。

女记者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眼。

应淮眼皮微垂,正静静地望着她。

应淮的长相是出了名的精致。

明明镜片后是一双最撩人的桃花眼,不笑时,眉眼间却有一种玉碎般的漠然,发尾处坠着一颗红玉珠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

“这么急着抢头条新闻吗?”

“我不是,您——”

女记者被应淮难得冷漠的神情惊到。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面前的人忽然松开了手,眼尾一弯,如往常般懒洋洋笑了起来:“别着急,马上就有了。”

女记者一怔。

周围被吓了一跳的记者又开始蠢蠢欲动,应淮伸了个懒腰,不着痕迹地按着胸口慢慢直起身。

下一秒,却忽然感觉手臂一沉。

面前被他扶起来的女记者忽然欺身上前,原本虚握的手紧紧攀附在应淮手臂上,死死地拽住了他。

“应淮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女记者看到了应淮一直按在胸口的手,也注意到了应淮比平日更加苍白的脸色。

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开口:“应淮先生,请问您真的——背叛过梁士宁老师吗?”

话音刚落,女记者便清晰地感到,被自己紧紧拽着的那只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梁士宁作为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和应淮是娱乐圈公开的死对头,也是应淮众多打压后辈黑料中最出名的一位。

女记者神情间闪过一丝不忍,却再次上前一步,将话筒硬生生怼到应淮脸前。

“您觉得这次乐玺的背叛,是对您曾经所做的报应吗?”

应淮经纪人带着保镖终于姗姗来迟,敷衍地哄赶着周围的记者。

一片嘈杂间,一道轻笑声忽然响起。

“不是。”

周围记者一静,女记者惶然抬头。

她看到,面前眉眼精致的青年,嘲讽般地勾了勾唇。

“乐玺也配和梁士宁相提并论。”

这句话如石落深潭,瞬间激起轩然大波。

经纪人有些暴躁地将应淮拉入酒店电梯,没有人注意到,另一边,某个神色慌张的人揣着什么东西,同时上了另一部电梯。

·

“近日,知名歌手应淮深陷舆论漩涡,其行赂受贿、打压后辈等行为遭人非议,有关部门正介入调查.......”

新闻播报的声音和窗外的雨声逐渐混杂,应淮低低地喘了一口气,从门廊前撑坐起身。

经济人将他随意塞回酒店房间就直接撂挑子走了,临走前还骂骂咧咧地嫌弃应淮给自己惹事。

房门撞上的一刹那,应淮再也撑不住,直接跌坐在地。

脆弱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应淮按住胸口,喘息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机。

无数个电话争先恐后地打进来,应该都是为了他刚刚最后说的那句话。

嗓子有些发痒,应淮捂唇闷咳了几声,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之前自己无数次的解释、证据都石沉大海,如今随口一句话竟然能引起这么轩然大波。

“果然还是........应该早点蹭梁士宁的热度啊。”

应淮勾了勾唇,他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扶着墙壁慢慢向旁边放药的柜子走去。

眼前的景物明明灭灭,心脏供血不足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应淮看不清,干脆直接闭上了眼,摸索着向前走去。

旁边传来几声不轻不重的声响,仿佛有人从储物柜旁经过,带动了一点玻璃的嗡鸣。

歌手敏锐的听力让应淮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微微睁开眼,下一秒,胸口处忽然一凉。

应淮有些恍惚地低下头。

一把裁纸刀不偏不倚插进他的胸口。

尖锐的疼痛从胸口一瞬蔓延至全身,应淮呼吸一窒,嗓子中一片血腥气蔓延,让他瞬间呛咳出声。

“咳咳——”

一个神情扭曲的粉丝从暗处慢慢走出来,眼中带着一点犹豫和些许疯狂:“疼吗?”

她手中还握着那把裁纸刀,一步步慢慢上前,突然尖叫出声:“让你欺负我们士宁哥哥!”

应淮侧身躲过她挥过来的手臂,但强烈的失血感同时骤然袭来。

他身子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心口处的刺痛逐渐转为一抽一抽的闷痛,连带着心跳也急促起来。

应淮心中隐隐感到不好,他伸手想去够旁边柜子上的药瓶,却忽然感到手臂上再次一疼。

面前的粉丝拔出应淮手臂上的裁纸刀,在他面前慢慢蹲下身。

“你怕什么?”梁士宁的粉丝咬牙开口,“你怎么不想想当初士宁哥哥有多怕?要不是你嫉妒我们士宁哥哥,打压他雪藏他,他肯定不会吃那么多苦!”

应淮眼神有些涣散,他反应了几秒,莫名有些想笑。

——他什么时候权力有这么大了?

但还没等他问出口,下一秒,面前的粉丝又想起了什么,神情更加愤懑起来:“而且你竟然还潜规则他!”

应淮一愣。

他这回真的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面前的粉丝愣了一下,瞬间又激动起来:“你还敢笑!你就是承认了对不对,你——”

她拿着刀的手倏然举起,忽然看到面前的人笑着笑着,身子一颤,直接呛出一口血来。

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那个粉丝瞬间慌了神:“你,你怎么吐血了?”

——她只想刺伤应淮警告一下他,压根没想弄死他。

浓重的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刺得应淮头晕目眩,他闭了闭眼,忽然抬头笑了一声:“你怕什么?”

那个粉丝浑身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应淮的长相本就精致至极,此时苍白的唇色被鲜血浸染,坠在发尾的红色玉珠从耳侧垂落,显得格外脆弱.......而妖冶。

他捂唇咳了两声,学着她刚才的语气,挑唇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你怕什么?”

裁纸刀“哐当”一声落到地上,那个粉丝尖叫一声,猝然转身向外逃去。

房门被“砰”的一声狠狠撞上,应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手臂一软,侧身倒在了地上。

失血让他眼前一片昏暗,不远处的手机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应淮想要起身去够,却是刚一动弹,胸口处便传来钻心的疼。

他闭了闭眼,干脆放弃起身,扶着旁边的墙底,从地上一点点向手机那里挪去。

失血让他周身发冷,他的意识模糊又昏沉,鼻梁上的眼镜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滑落,眼前手机的光源也逐渐昏暗。

应淮没有去管。

这副眼镜本来是因为他后期心脏衰弱导致的视力下降才配的,现在有没有......都一样。

他将手一点点伸直。

在他摸到手机的那一刻,眼前终于完全暗了下去。

——心脏供血不足影响眼部供血,更何况他早已失血过多。

应淮凭着记忆拨下了120,但拨号的“嘟嘟”声响了几遍,迟迟没有人接听。

他握着手机靠在墙上,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还说没有报应,报应这不就来.......

“喂?”

一个微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太过意外,又太过熟悉,让应淮昏沉的意识瞬间一清。

他气息一岔,没忍住直接呛咳出声。

“咳咳咳........梁士宁?”

应淮勉力压下咳嗽,语气诧异:“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对面沉默了片刻,“........是你给我打的。”

应淮一愣,继而想到了什么,咳嗽的更大声了。

——他一定是无意间按到了快捷拨号那里。

不过也幸亏这样,按照他如今的境地,也只有梁士宁这个古板过头的人才会去接他电话了。

对面的人没有再说话,一直等到应淮咳嗽声停歇,才终于再次开口:“什么事?”

应淮已经有些维持不住意识的清醒了。

指尖逐渐冰凉发麻,周围的感觉越发迟钝——这是失血性休克的前兆。

他听着梁士宁久违平静的语气,恍惚了几瞬,下意识轻声开口:“梁士宁,你救救我。”

那边的人呼吸顿了顿,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次开口,语气不知为何冷了许多:“什么事?”

应淮骤然回过神。

他闭了闭眼,再次开口,又恢复了从前戏谑的语气,“也没什么,就是我心脏有点疼,你能不能帮我.......”

应淮没有跟外界透露过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事。

再加上他性格从来玩世不恭,嘴里永远没有半句实话,其他人也顶多以为他身体不太好,但不是什么大事。

应淮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梁士宁打断,“应淮,狼来了的故事玩一次就够了。”

应淮愣了一下,瞬间止住话语。

——他知道梁士宁在说什么。

胸口的刺痛再次传来,应淮捂唇又吐出一口血。

鲜血顺着掌心蜿蜒而下,胸口处的闷痛却没有半分缓解,甚至逐渐连喘气都开始困难。

应淮感受着掌心的一点温热逐渐消失,慢慢意识到了一件事。

——即便救护车现在赶过来,他的身体大概也已经........回天乏术了。

到口的所有解释全都戛然而止,应淮怔了半晌,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啊,被发现了。”

——既然回天乏术,也没有必要让梁士宁再“背负”他这一条人命了。

应淮摸索着够到旁边的手机,想要按下挂断键:“那我就先挂了,梁先生先忙.......”

他话还没说完,梁士宁忽然低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又是这样。”

应淮一怔,他下意识停下手里的动作:“什么?”

“今天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要在媒体面前说那句话?”

梁士宁的声音恢复了最熟悉的漠然。

“你从来连个解释都不愿意给我,每次却又来惹我,”梁士宁深吸一口气,“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应淮张了张口,一时之间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些黑料都是真的吗?”梁士宁声音忽然轻了下来。

“你跟我说,应淮,”梁士宁声音压得极低,甚至带上了几分哀求,“你跟我说,我帮你解释......”

心脏处仿佛有一把钝刀在不停消磨,应淮意识混沌,下意识开口:“不......”

一口鲜血忽然涌了上来,应淮呛了一下,瞬间回过神:“不用。”

来不及吞咽的鲜血顺着唇角缓缓流下,应淮靠回墙边,笑着开口:“你就当......都是真的吧。”

梁士宁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下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捏紧:“你为什么永远是这样,应淮?”

“你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这样,随随便便,不在意不在乎,甚至连被污蔑都懒得解释,”梁士宁咬牙,“应淮,你到底有没有在乎的东西,你到底有没有在乎的人........”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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