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重如泼墨。

关隘前,一群深衣赭甲的秦军士兵手持戈戟,神色肃穆,丝毫没有为这即将到来的雨水,放松盘查的迹象。

城头上,秦字大旗迎风猎猎,配有秦弩的士兵,用阴鸷的目光注视着城下越聚越多的人流。

这些都是雨水将至,赶着出关的人,但愈是如此,盘查的就愈为严苛。

避免一些不法者,趁这时间做起了漏网之鱼。

“姓名。”

“俺……小人叫潘。”

“籍贯。”

“阳武县野人。”

粗布麻衣,脚覆草履的虬髯大汉低头答道。

所谓野人,并不是负责打野的人,而是对应着周朝留下来的城野之分。

简单来说,住在城里的就是居民,住在城外的就是野人。

两者身份不同,阶级地位不同。

“可有验传啊?”扎甲执戟的秦国士兵,睨着眼睛问道。

这使得后者脑门上的汗珠顷刻间淌了下来。

他将脑袋压得更低,支吾道:“小人家就在这阳武县周遭,今个就是前来赶个集……”

他越是辩解,那秦国士兵看他的眼神越是冷漠锐利,顺带着,就连周围其他的秦兵也围了过来。

“奶奶的,你们这些秦国杂毛,爷爷跟你们拼了!”

眼见自己脱身不得,那名虬髯大汉猛地抬起头来,顺势从自己的褐衣下,抽出一把长约三寸的青铜短匕,刺向眼前秦兵。

但对方见此浑然不惧,反而早有防备地退后了半步,支起手中两米长的戈戟,与周遭围上来的兵卒呈合围之势。

一排锋利的矛尖,密不透风将城门断绝的人数,还有头顶上架起的弓弩。

那虬髯大汉见此情景,自知自己今日再无法走脱,双目圆瞪,目眦通红,吼道:“暴秦必亡,秦王必死!”

然后就挥着匕首朝那戈矛林立的对面冲了过去。

此时,一个浑厚的男声蓦地响起。

“以法问道:此处禁止暴徒执械。”

话音一响,便如同咒法一般,令那虬髯男子的身形一滞,垂悬于手中的那柄匕首,便再也寸进不得。

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解,疑惑的神色,但无论他怎么憋气,使劲,那匕首说不动就不动。

相反,迎着他的兵卒一人一戟,将他刺成筛子,高高挑起,重重抛下。

看得一旁的周溯猛得一怔。

但他没有去看那个死的不能再死的男子如何,而是朝着刚才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皂衣,头戴獬豸的秦军宣法官,折返回城门的阴影里。

看到这一幕的周溯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要朝身后藏去,顺从本能地逃离这里,但是他身后排队的人却推了他一把。

是了。

在这排队的人毫无动摇。

不就是一个六国余孽吗,前些年六国刚灭的时候才叫多呢,一天能杀十几二十个。有的时候,城门头为了防涝挖的沟槽里面,都是一片血色的。

“到你了。”

那名虬髯大叔的尸体被拖走,士兵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面无表情地冲周溯指了指。

周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

他发现,同样一副游学士子装扮的姬良也在看着他。

“愣什么,快上来。”士卒不耐烦地催促道。

周溯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姓名。”

“周溯。”

“籍贯。”

“齐地临淄。”

“齐国人?”

周溯赶忙露了一个苦涩的笑脸:“现在是秦国人了。”

那名士卒问道:“可有验传?”

“有的,有的。”

周溯忙从袖口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两块木片,双手递了上去。

那名秦兵校验了一下,又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周溯的模样,倒抽了一口气。

深衣轻鞶,纱冠革履,剑眉之下一穹星眸,天庭盈满而骨相立体。

加之身板挺拔,真如书中描述那般: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像极了荧幕前的你。

属于寻常人家小娘子见了,上下都得流口水的那种。

这士兵在这阳武县当差也有好几年了,从未见过此等人物,想来对方高低也是个贵族出身,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来这广袤中原各地游学,主要想拜谒一下我们秦人巍巍可畏,赫赫可象的国都咸阳,验传上有写。”

士卒咂了咂嘴。

为了不暴露他其实看不懂验传上那些艰涩难懂的字,他把验传塞还给了周溯。

“走吧。”

反正验传上面的名字,籍贯都是正确的,而且眼前的这人如此俊逸非凡,哪能是跟刚才不开眼的虬髯贼子一路货色。

周溯听闻自己被允许离开时,眼睛登时一亮。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