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们班的那个同学，家里条件不错吧？”
林晓婵的老爸叫林先楚，的确是做工地的，不过算半个小包工头，日常骑着摩托车出行，一路父女俩沉默着回了家，他才开口问女儿。
“不清楚。”林晓婵摇头。
她本来想回自己房间了，但想到今天给林先楚带去的难堪，冷静下来后道歉似乎也说不出口，如鲠在喉，便补充了一句，“他说他要创业。”
“嗯，我知道。”
林先楚点头。
接下来又是长足的沉默。
“闺女啊……”
“爸……”
半晌后两个人又同时开口，一时间又沉默了。
最终林晓婵默默回了房间，林先楚一直憋着没抽烟，也走到阳台“啪嗒”“啪嗒”地抽了起来。
事实上两个人心里都清楚，那应该是一句道歉，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各自离开客厅的两个人心思也不同。
林先楚一直在回忆程牧跟自己的对话，很奇怪，对方只是一个高中生，刚刚毕业，但言语间会让人有种跟同龄人对话的感觉，也就是说你会不自觉考虑他说的话和他做的事情。
“闺女一下子像是懂事了不少似的。”林先楚想不明白，不过他依旧暗地里打算要把钱还给程牧的，只是近期手头确实紧巴巴，自己是离异家庭，前妻也就是林晓婵的妈妈本来已经改嫁了，但又离婚了，再婚后没有子女，患了食道癌，做完手术后需要不停化疗住院观察，而林先楚的确做不出对这种事置之不理的举动……
总而言之，中年男人失去爱情，又自觉亏欠自家孩子，手里头钱还不够。
“程牧好像问我关于服装厂的事情，而且说闺女也帮得上他的忙。有个姓林的老板我的确认识，前段时间还给他弄过村里的自建房……”林先楚在思索，他记起程牧说这件事情很重要，要帮忙打听。
“他似乎很笃定我打听得到似的，搞不懂。”林先楚不清楚，他只记得程牧开玩笑说要是找不到，他送的手机就打水漂了，不过他又说“就算打水漂，也会送，一来是出于同学关系，二来见不得一个父亲在这种时候难堪”。
瞧瞧，这话说的。
要是自己有这嘴皮子，那工程还轮得到姓张的那孙子承包？
其实程牧也并不知道林先楚真能联系到开厂的老板，但他刻意强调，而且他知道林先楚是个小包工头，零六年的安宁市搞自建房或者其余建设的一般都得是个小老板才有那种闲情逸致，多少有点联系。
就算没联系其实也无所谓，这做生意又不是当明星，没有那么难找到人。
不过言语的艺术就是，你想让人家真心帮你，你就得强调事情的重要性，最好还得跟他身边人挂钩，反正自己绝不吃亏，对方也会努力搭把手，意外惊喜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并不是在人在家中坐，机会天上来。
……
而房间内的林晓婵则完全是另外的心思。
她反复回味今天跌宕起伏的事情经过，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直到她看到了自己手里的新手机。她小心翼翼拆开包装，装电池，开机，那个熟悉的手牵手开机动画出现的时候，她才彻底缓过神来。
“程牧好像不是以前的他了。”
林晓婵有点难过，毕竟以前的程牧没事献殷勤，跟条小黄狗似的，怎么逗弄他都笑嘻嘻地不生气，但经过今天这个事情，给林晓婵十个胆子她都不敢这么做了。
“他眼睛都不眨就买了手机和电脑，而且还交了另外一部电脑的定金，那电脑李卓信说要近两万块钱……”
“他还说要创业，我是他的第一个员工，要签合同的。”
“好像他这样的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该有的模样啊，张启航那样的只不过是扮成熟的小孩……”
随即她又想到，什么时候我也能毫不在意地花钱呢？
刷几千块钱眼睛眨都不眨地。
我也算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吧？毕竟我也能够有工作啊，我还没上大学呢就能挣钱！虽然这份工作是程牧给的。
这真的是一件怪事儿，很多时候人会自我攻略。
虽然林晓婵聪明且在某些关系上很“茶”，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这个年纪见识到什么，接触到什么人很容易被定了性，而程牧就是那个在她这个年纪突然间变得“不一样”的人。
她对于程牧的印象也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程牧要是得知了这些弯弯绕绕估计得大笑出来，这也是无心插柳，本来目的不是这样的，但没想到有了额外收获。
一是服装厂老板有人帮忙联系了，二是自己和林晓婵的地位直接来了个“大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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