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个泼皮,还不知爷爷的手段!”我左右看看,刚巧门口不知是谁放了块大石头在那里,足有小圆桌大,可能是用来垫脚上马的,当下换上了天狗流星拳,一记“蚀月”捣出,只见一团白光流星也似飞过去,那大石头砰的一声飞出七八步远,表面更是被蚀月的腐蚀效果弄出一个大坑,石屑乱飞。
两个泼皮挢舌不下,连话也说不出了。连我自己也有些惊讶,这天狗流星拳的威力好像大了不少,看来也是天赋神通带来的好处了。
我从腰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约莫有一两多二两不到,扔了过去。“打你们不白打你们,银子拿去,给我置办一壶好酒,二斤羊肉,再整治几个下酒小菜,剩下的你们自拿去使。以后这戊子号栏的马匹,你们带着他二人好生管起来,不要让大爷操心,自有赏赐,若是干的不好,大爷便是一顿好打,看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是比石头还硬!懂了吗?”
两个人叩头如捣蒜:“懂懂懂,绝不让爷爷费心。”
“对了,你两个叫什么名字?”
净街大虫道:“小人唤作张超,这个是小人兄弟,唤作李霸。”
我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几十个铜子,丢给蹲在墙角那俩:“拿去买身干净衣裳,吃顿饱饭。替我干活,必亏待不了你们。”两个人千恩万谢去了。
净街大虫、混世太岁两个混蛋拿了银子,美滋滋的出去了。为什么挨了揍还这么美呢?因为一壶酒二斤肉这些东西,顶天了也就是一两银子,你让他们俩去搞十两银子一壶的“玉壶香”他也找不着门,因此俩人至少能落下七八百钱。这等街面上的混混,其实也是最下层的小人物,平时吆五喝六跟个人似的,其实就靠坑蒙拐骗勒索老百姓能捞多少钱?那些酒家、店铺哪个没有背后的靠山,能让他们弄出钱去?也就是拿张家店铺一块酱肉,讹李家摊子二斤酸酒,这七八百钱也够他们快活好几天了。
要说混黑道,还得是咱们开山立柜、坐地分赃的大贼头宋爷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秤分金银、论套换衣服,只可惜梁山好汉都不好女色,少了一项夜夜当新郎。
两个混混都是地理鬼,按说被拉了壮丁进了军队是不能随意离开的,可是这种人别的本事没有,这钻墙打洞的本事却是一流,没过一时三刻,屁颠屁颠带了东西回来,小桌子擦得干干净净,酒菜摆上。
我端起酒杯呡了一口酒,嗯,还行,比不上在山寨里喝的老酒,可是比一般村酒强多了。羊肉却不止二斤,一条小羊前腿连着半片羊排,足有四五斤,却是用醪糟先蒸到五成熟,然后用盐、胡荽、皮牙子捣成糊涂在表面,轻轻揉搓,待入味后以炭火慢烤,同时不断刷上蜂蜜水,直到烤至色泽焦黄。其肉酥嫩,入口即化,而且酒香、蜜香、肉香融合在一起,确是绝妙!
四色小菜是姜豉子、芥辣瓜、麻腐鸡皮、野鸭肉,都是下酒的好菜,另有一碗加辣点红白鱼汤。
我独自一人据案大嚼,嗞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好不快活!吃完了一抹嘴,稻草上一躺,不冷不热,梦周公去也!
第二天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张超已带着两个流民去了戊子号马栏干活,却留着李霸在房间伺候着,见我醒了,连忙把洗脸水打好,桌上已摆了一盘各色胡麻饼,一盘酥蜜食,一大碗酥酪。
李霸陪着笑道:“这却是小人一大早到郑家老店买来的,花了二百钱呢。”
我一笑,摸了一小块银子丢给他,这玩意来得容易去得就顺溜。洗漱吃喝已毕,李霸早已煎了一碗叶儿茶端上,用的虽是粗陶茶碗,但茶香扑鼻,雪白的茶沫浮满杯面,竟有几分功力,令我大为赞赏。
原来这等泼皮破落户,亦不是一味粗俗耍横的,有时逢上机会,巴结上富贵人家的公子,也要有几把刷子才玩得转,一如后世的清客、篾片之流。这张超李霸琴棋书画是不通的,但点个茶、行个酒令,踢个毬、摇个骰盅,都是行家里手。
一碗茶落肚,李霸搓着手笑道:“听说今早管营的已回来了,可要去觐见一番?”
“嗯?还有这规矩吗?”我懵道。前一世我就对这种逢迎拍马的事不大擅长,这一世更不用说了,身为大贼头,只有别人拜见我的份儿,几时要我拜见别人了?
“那是自然,切莫小看了这马场的管营,大小也是个官儿,像我们这样的连辅兵也算不上,只好算作民夫,那管营大人要弄死我们直如捏死个臭……”李霸正说得高兴,忽然觉得不对,“不不不,像爷爷这般英雄好汉,自然与我们不同,不过在人矮檐下,如何不低头,再说那管营大人也是一条好汉,端的是相貌堂堂,身高七尺,武艺精熟,有一捧美髯过腹,色作紫红,更兼身怀异术,不管马儿患了什么样的怪病,到他手里最多三五天便活蹦乱跳,人都说他是马王神身边的汗血天马转世。”
李霸说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的,我却听得心中一动:“嗯,紫色的大胡子,还有一手医马的绝活,这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那管营姓什么叫什么?”
“听说是复姓皇甫,叫什么不知道。”
“哈哈,果然……既如此,便不用去见他了,等他来见我吧。”
“啊?我的爷,这可使不得啊!”李霸惊的腿也软了一截,“怎能让管营来见你呢……”
我也不理他,自顾自喝茶,李霸急得团团转。我其实也很清楚他的想法,本想着奉承了一个大金主,能用银子在管营那里通通关节,自然好处无穷,别的不说,活可以少干许多,此外将来这些马夫说不得也要充作辅兵,甚至用作战场炮灰,若是管营的看顾,多少比别人能多活几天,也许这几天之差,就有机会逃离战场呢。哪想到碰到个愣头青,竟然敢不去觐见,反而等着管营来见我……搞不好都要被我连累啊!
当日无事,我依然每餐让张超李霸出去买些精致酒食回来,马营里供应的伙食那哪是人吃的,稀粥都还是霉烂的陈米煮的。俩混球明显有点提不起劲的感觉,不过被我拿眼一瞅,立马打了个寒颤,精神百倍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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