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金曾经是个繁荣昌盛的国家,初代王一统南方诸国,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分封王朝。
冉金自从立国以来,历朝帝王无不励精图治,将每一份精力都投入到建设自己的家园中,百姓也用自己的努力换来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能者皆仕途坦荡,进官加爵;凡者亦自强不息,精忠报国。在这样的势头下,冉金便积累了无数财富,建立起庞大的军队,国力盛况空前,将南方诸国一一吞并,建立起一个巨大而又富庶无比的强大帝国。
如此辉煌百余年,富商官员们坐拥巨大的财富,百姓也沾这盛世之光,生活幸福安乐。
但事物多是盛极而衰,冉金这个和平富裕了百余年的帝国,终是迎来了属于她自己的这一天。
蛀虫一旦在里边生了根发了芽,哪怕根基再稳,瓜果再香。
迟早也会变成一滩发了丑的脓水。
贪婪之风在朝中盛行,衰败由内而起,利欲熏心的朝野们争斗不断,权贵纷纷为了一己之利无所不用其极,百姓不可避免的受到波及,贫苦之人轮流街头,朱门酒肉,路旁尸骨。
而北国日渐强盛,南北战端一起,众多郡国纷纷独立,都想分一分这已经腐朽的参天巨树。
战争持续至此,已有六年,冉金分崩离析,元气大伤,昔日帝国辉煌不再。
众多中立国家也在战争中受到了波及,轻者商路断绝封闭自保,重者国破家亡妻离子散。
最终,北国突破了冉金军队的防线,在首府“汉阳”四周作围城之势。
汉阳粮草尽断,冻饿死之骨纷纷立于路旁。内忧外患的冉金只得与强势的北国签订战争合约,给这场几乎一边倒的战争画上了休止符。
但战争所带来的影响,可不只是一张白纸黑字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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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渡六年,冉金国首府,汉阳。
冉金求和数月之后。
高耸的围墙之上依然残留着许多战争的痕迹,受烈火灼烧的城墙,巨大石块冲击破碎的残渣,刀刀见血的白刃战所留下的,已经干涸乌黑的人血。
曾经驻扎数万城防兵力的宏伟护城墙,如今只剩一地残垣断壁,劫后余生的士兵早已没有往日的精神,无不是神情麻木,面死如灰。
败军之相便是如此。
在无数巡逻队一张张写满麻木的脸庞中,唯有一人依然神情肃穆,将身板挺的笔直,屹立于城墙的烽火高台上,一身将军铠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星星点点的辉光。
此人便是这汉阳城城防总司銮风云逸,他如今已年近四十,岁月与诸多战事在他脸上留下了多道痕迹,虽正值不惑之年,但两鬓却已染上寒霜之色。
銮风云逸生于一个军政世家,自幼熟读兵书勤奋习武,在年龄合适后便自然而然的被提拔至冉金部队之中,因为他的长辈皆是军中高层,有这层关系,他顺利的成为了这汉阳城的城防总管。
官职虽大,但因为冉金数百年几无战事,汉阳城防几乎坚不可摧,所以这个官职算得上一个闲差,每日仅需监管城防的各处入口便可。
这来自“军中”的安排令銮风云逸颇为不满,他自小便立志在军队中干出一番事业,如今却只能继续活在这温室当中,满身抱负不得施展。
他曾在家长面前坦白心声,想要去到边疆,镇守冉金疆土。
但家族的长者立即便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告知他如若再提起此事,就会撤掉他城防总司之职,并将他永远关在家中不得外出。
终究,长者们没有将他撤职,他也依然是这汉阳城的城防总司。风雨无阻,光阴飞逝,就这么过去了十年时间。
常年纷乱无序的北国被孛儿只斤可汗统一,并在他的领导下,北国向冉金发动了突袭战争。冉金人只觉北国蛮夷没有能耐夺下强大冉金帝国的任何一块土地,只拿那北方蛮子作茶余饭后的笑话看待。
銮风云逸起初也是这样想的,直到北国的血腥铁骑踏破冉金的永不陷落之城——汉阳。
孛儿只斤可汗与他的血腥铁骑所到之处,无不给他人带去毁灭和绝望。
那场惨烈的破城之战他依然记忆犹新,扫清脑海中可怕的回忆,他把思绪重新移回眼下。
本来他是该死在那场战争之中的,正当可汗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时,对方却并没有杀他,而是收起武器。
说銮风云逸这天下第一城防总管的脑袋还不配做他孛儿只斤的收藏品。
说他只是空有雄心的虚假凤凰。
这是銮风云逸数月以来第一次亲自走上这汉阳的城墙上,战争的失利后他心灰意冷,数次想要以自我了结来对那些死去的士兵们赎罪,但他终究是没有那样做。
到了最后,他也没有自我了结的勇气。
伤重的他花了数个月时间才恢复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创伤,他觉得自己必须为这些的士兵做点什么,于是便穿上战袍,走上千疮百孔的城墙,在碎石与疲惫的士兵中穿梭。
看着如行尸走肉的士兵们,他也是有心无力,但他在这些士兵面前从来都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坚毅以外的表情。如果自己像往常那样,在这高墙之上与他们一同坚守岗位,那他们会不会稍微恢复一些往日的光彩?
他这么想着,一边走出城墙中的通道,来到了他战时指挥城防士兵的高台。
月光洒在他的战袍上,他眼神坚毅,将身躯挺的笔直,就跟这数十年来他所做的一样,亲自莅临第一线,与他的士兵统一阵线。
即使他的志向不得施展,他也未曾消极对待过他的事业,他将自己所统领的汉阳城防军队训练成了冉金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军士人人皆将军阵操演铭刻至趾骨。因其士兵身着通体漆黑而装饰华丽的甲胄,被汉阳人冠以“暗金凤凰”的美称。
但如今,暗金的凤凰败给了血腥的大漠铁骑,就如落日一般逝去,但落日还会再次升起,凤凰却再难以涅槃重生。
銮风云逸心中思绪万千,仅仅是遥想往日之景,更是能激起他对北国的仇恨。
只不过事已至此,他就算对北国抱有再大的恨意,也是无济于事。
因为皇室主动向北国可汗投降了,皇帝为了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将整个皇宫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全部交予孛儿只斤,北国将皇宫上下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屠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皇宫仅余皇帝一人。
作为留皇帝一命的另一个条件,便是接受孛儿只斤单方面提出的“和平条约”。
冉金需每年将举国上下七成的税金当做“税礼”送至北国大都勒格尔巴托,所有收获的粮食与布艺马匹每年需上贡四成,且冉金不得重组军队。
否则北国的铁骑将再次南下,彻底毁灭冉金。
战争后冉金动荡不堪,那皇帝为留自己一命几将整个冉金拱手让出,銮风云逸对他之恨与可汗不相上下。
月光洒在他那张因伤痕与悲痛而显得狰狞扭曲的脸庞上,他的心与面容都在向自己的灵魂深处诉说着不甘。
不知从何时开始,洁白如玉的月光渐渐的,起初仅是微微泛红,突然之间便极其迅速的让整片大地都变得猩红一片。
銮风云逸被眼前的转变惊出一身冷汗,但他迅速冷静下来,并尝试高呼让城防士兵提高警惕,但这城墙上,甚至整座汉阳城,就好像只剩他只身一般,根本无人应答。
“那些士兵不会来的。”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响起,又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人是鬼?这异像是怎么一回事?”銮风云逸迅速转身后撤,他马上绷紧了神经,充满敌意的盯着这个突然杀到自己身后,而自己毫无察觉的人。
此人身着一件黑色布袍,兜帽牢牢遮挡住头部,半银半木的面具在猩红的月光之下发出渗人的光芒,不算高大的身形在布袍的遮挡下依然难以掩盖对方几乎全副武装的事实,纵使仅从那无声便能潜入自己身后的可怕潜行术来看,如果对方想要杀他,那么自己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人头落地了。
那人没有让銮风云逸等多久,很快便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不喜欢说废话,实话实说,我这次来是要把你这暗金凤凰的领头带走,我也建议你直接跟我走,那样我也会省很多事,但你要是想要反抗……我也乐意奉陪。”
“口气不小……你觉得我銮风云逸会是那懦弱之辈?”
銮风云逸展开架势,周身威势瞬间包围了对方:“入侵汉阳城防,甚至威胁汉阳的城防总管,我可不能当做是没有听到。乖乖束手就擒,我就考虑给你争取从轻发落!”
而对方只是轻笑一声,随意的摆出要战斗的姿势。
“哼……城防总管,我就当你是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銮风云逸眉头紧皱,只觉胸口中一股怒意翻腾。
“事到如今,莫非你真的还觉得冉金尚存?”
“国未破,山河在,冉金之灭子乌虚有;城可破,血可流,将士之志不会磨灭。只要我多活一日,就可再保冉金一日。”
銮风云逸的回答十分坚定。
但对方不吃这一套:“说的不错,可你忠心的主子是个已经老得脑子都不好使了的废人,你所忠心的帝国早就被蛀虫啃食得摇摇欲坠。”
“而你也差点成了那疯子皇帝为了保住王位的祭品,你能继续站在这,只是因为你那天重伤垂死,才得以留在这高墙上,免除一死。”
銮风云逸脸色难看,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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