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间透露出的坚定让宁远颇感意外,他未曾料到其决心竟隐匿于倾城的容颜之下,星野遥也曾是昔日赤羽组的统御者,也许过分美丽的外貌表让自己忽视了她深藏的志向与能力。

宁远望着女孩清澈的眼眸,思索片刻,“你先跟随在长谷川义隆左右,逐步熟悉家族事务,未来,或许可接任他的职责。”

还是...拒绝了吗,星野遥望着瓷瓶里的插花,脸上看不出失望的情绪。

已向对方袒露了自己的意愿,却得到另一番安排。

身为家臣,固执己见是对主人的不敬,她既没有应允,也没有推拒。

沉吟片刻后,星野遥缓缓开口,“我的父亲是一个不入流的黑道成员。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经常烂醉如泥地回到家里,鞋子散落在玄关,大声询问母亲我在哪里,踉跄着找到我后,他就用蓄着蓬乱胡茬的下巴蹭我的脸颊,看到我跑进母亲怀里哇哇大哭,他就会被逗的哈哈大笑,那刺鼻的酒气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看到母亲跪在玄关前擦干净地板,捡起父亲乱丢的衣服,我想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自那以后每当听到他回来,我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和他打招呼也不和他见面,有时我会偷偷庆幸,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他的酒气。”

宁远微感讶异,星野遥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孩,是大学四年的生活改变了她吗?

“直到有一天,他神色慌张地冲入我的房间,吩咐我藏在床底,告诫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我刚刚藏好,沼泽久松就带着手下踹开房门,他拽着我母亲的头发,把她拖在地上。父亲见状立刻冲上去,却被沼泽久松的手下一刀划开胸口,房间里下起血雨。他踉跄着扑到床边,一如往昔喝醉了一般,他很弱小,没有能力抵挡外界的侵袭,却用身体挡在我身前,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宁远沉默不语,他清楚星野遥的这些经历,但只有一笔带过记录在档案里。

星野遥神色冷峻,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因为嫌弃他的酒气,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过这么近过了。那一刻,我和他脸对着脸,近到距离只有几公分。他依然笑着,可是因为疼痛,扭曲的脸上强挤出的笑容很滑稽。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脸上,里面没有酒气,只有夹杂着鲜血的腥味。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父亲,惊恐地捂住嘴,眼泪无意识的留下来。那种情况不允许他说话,他只能轻动嘴唇,发出细微的‘嘘’声,那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字,也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到他的呼吸。随后一柄太刀笔直地插入他的脖颈,咚的一声穿透木地板。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太刀缓缓拔出,瞳孔里的光芒逐渐消失,他的眼睛里没有痛苦,只有我的脸和淡淡的歉意。”

星野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随后母亲被扔在床上,沼泽久松恶魔般的笑声还有母亲痛苦的嘶嚎在我耳边响起,她不断叫着父亲的名字却没有提到我。我忘了有多久,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恐惧让我逐渐变的麻木,记忆里只有差点圧到我脸上不断起伏的床垫,我看着波浪一样的床垫,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沼泽久松,我的人生以后就剩下这一件事。”

“母亲的嘶吼终于停止了,床垫也不在震动,忽然一柄太刀穿透床垫直刺而下,擦过我的耳边,白色的床垫渐渐被蕴成红色,随后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那是母亲的血。”

星野遥的面容古井不波,眼泪滴滴答答的打在桌上,仿佛没有雷声的雨。她撩起黑色的头发,向宁远露出左耳,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从床底钻出来,用被子盖住母亲衣衫褴褛的尸体。随后翻出父亲常喝的威士忌,坐在他身旁痛饮,喉咙就像烧红的铁钳烫过,呛的我不停的打喷嚏,胃像被人捏紧一样抽搐,可是身体却觉得好轻,痛苦也变少了。我用脸颊去蹭父亲的下巴,在熟悉的酒气里体会那微微的刺痛,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明天父亲又会喝的醉醺醺地回来,大声呼喊我的名字。院子的竹林里燃起冲天大火,沼泽久松和他的手下打算毁尸灭迹,涌进的黑烟和燃着火星下坠的木椽告诉我一切都是现实,我蹲在二楼的窗沿上,回头看了父母一眼,跳了出去。”

“后来我创立了赤羽组,集结了一群同我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企图对抗住吉会。可是赤羽组太过弱小,生存下去都颇为艰难,组里充斥着投降的声音,成员也多为私欲驱使的愚昧之辈,甚至欺负附近的商家来获得满足,也就是这时候蛇岐八家注意到了赤羽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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