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还真是爱卖关子。”姜鸿旬脸色有些难看。

“聊施主,小僧问一下,施主觉何如哉?”铁头陀询问。

聊奉怔怔盯着自己的脚下:“只觉脚下似暗渠涌动,如若是鼠群,恐有千余只,络绎不绝。”

铁头陀先是一笑又继续问道:“阿弥陀佛,那鼠群又是趋往何处?”

聊奉在黑咕隆咚中抬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铁头陀伸手将聊奉指着虚空的手臂压下:“而小僧脚下却只有零星几只,方向也与聊施主截然不同。”

聊奉听罢,开始挪步改变自己的方位,甚至紧紧贴到了铁头陀身旁,可无论到踱步到何处,脚下的鼠群还是一样汹涌,方向也从未改变。

铁头陀赶上了此刻走在最前面的姜鸿旬,打断了姜鸿旬的思索,铁头陀说道:“这鼠群是古庙天道的馈赠,不打紧。”

姜鸿旬对这个爱打哑谜的和尚已经无比厌烦,“法师说笑了,不过是几只老鼠碍不得什么大事,在归墟中,世间所不可遇之事,皆可生焉。”姜鸿旬说着故作镇定,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姜鸿旬脚下绝不只是千只老鼠那么简单,而是不可计数的亿万鼠群掠过,犹如地动般,有地崩山摧之势。

铁头陀带路在漆黑冗长中行进了许久,空荡的视野内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石雕脚掌拦住了三人的去路,姜鸿旬举起夜明珠抬头望去,发现面前的不仅是只有一只脚掌,这是一尊巨大的石像,姑且先算作人形,由于石像过于巨大,三人和其脚掌差不多高,实难窥探到它的全貌,抬头看着它巨大的身躯隐没在头顶的黑暗中,聊奉只觉得毛骨悚然,望着那幽邃的黑暗,恐惧也油然而生。

姜鸿旬:“记得在古庙外,法师曾提到,此地为供奉神祇先贤之殿宇?”

“只是小僧的妄自臆测罢了。”

姜鸿旬夺过聊奉手里的纤锤,嘴衔夜明珠,脚蹬石像飞身上跃,如流星坠天般升空远去,那点夜明珠的光亮逐渐微弱直至消失不见,这下留给聊奉的只有彻底的黑暗,聊奉常见待在晖魄阁早已习惯了深处黑暗尽管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包括身旁的铁头陀。

聊奉欲要问铁头陀一个问题:“铁头陀阁下…”说完又觉着不妥改口道:“法师。…”

这头陀笑了笑:“哈哈哈…无妨。”

“法师刚刚给公子看的那枚玉豕是何来历啊?”聊奉继续问道。

“哦?…聊施主当真什么都不知道?”铁头陀的声音里有疑虑,但令聊奉不舒服的是聊奉还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兴趣盎然。

聊奉抬头看了一眼:“不瞒法师,在下十余年不曾外出,归墟之事也是今日方知。”

铁头陀兴致更盛了,他不知道聊奉是傻还是短于人情世态,自己同姜鸿旬之间如此明显的试探与提防,可聊奉身为姜鸿旬之仆,在与自己短短几句的交谈中,竟能在聊奉的言语中听出这个世道罕有的真诚与信任……不,铁头陀思索着,随即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心想此人或许天性真诚,但警惕慎疑乃是鸟兽人之初本,莫不是在刚刚问的这个问题上聊奉对姜鸿旬的信任动摇了?

聊奉等待着铁头陀的回答,等待着铁头陀打破沉寂,此刻习惯了十几年黑暗的聊奉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黑暗的窒息,黑暗给铁头陀蒙上了第二层面纱,使得铁头陀的神秘又增添了几分,聊奉开始怀疑自己的提问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铁头陀缓缓答道:“亘古以来玉石自是诞生自沧海桑田地崩山移之中。”说着将自己的手连同玉一齐放在了聊奉的手上,而此举也是吓了聊奉一跳,聊奉感受着玉豕奇艺而熟悉的手感,铁头陀收回古玉才继续说道:“而此玉豕则不然,其成于亘古以前天道变迁,同归墟一样,非当世之物,此玉便是归墟各自天道的意志。”

铁头陀说着也抬头看了一眼:“好了,其他的小僧不敢多言,聊施主也休要再问,直接向姜公子求教吧。”这句话直接堵住了聊奉的嘴。

铁头陀说完,头顶恰如其分的一道金光亮起,二人抬头望去,那道金光横亘当空,这是姜鸿旬燃烧真气所挥出的一枪,如悬天之线其晖亮如白昼,仅仅一霎便又消逝,而就是这一霎,眼前除了自己面前的雕像以外的四座巨像已是一览无余,仅仅的一霎深深的刻印在了聊奉的心头。

这座庙宇远比想象之中的要大很多,甚至比在外面看上去还要大上不少,算上眼前这座一共立有五尊擎天巨像,巨像之间所距有百余丈,由此面前这座尚不能得见其全貌,而另外四座却是看的一清二楚,五座雕像并非全部为人形,正中间的是一只无嘴巨鼠以诡异的姿势盘踞在一根高柱顶端,异长的鼠尾如葡萄藤般盘绕着石柱直至垂于地上,雕刻之精远超当世工匠所能及之技艺,更甚连须毛都精雕细琢得栩栩如生,而其他三座巨像皆是人行,赤身裸体,没有须发,动作扭曲、木讷而虔诚,耳、目、口、鼻中有无数石雕的细小老鼠喷涌而出,鼠群顺着四个人像的身体向下爬,直到爬到地面上又汇集到了一处,石鼠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四角石台。

聊奉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而精美的造物,那一瞬间见到的压迫气息以及脚下从没停歇过的鼠群震动更是令聊奉头皮发麻双膝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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