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重新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凉爽、干燥的石室内。周围僻静无人,仿佛这儿是一座专门用来关押我的囚牢。
我试着缓缓挪动起自己的身躯,但稍有动作脊背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我不得不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以免再次引起那难忍的疼痛。
石室的后方似乎有一个和外连通的圆洞,虽然我无法转过身去观察,但通过照射到地面的光线也让我感受到了它的存在。这间石室比较狭窄,勉强够我在里面进行一些小幅度的活动。四周的石壁光秃秃的,仿佛被打磨过一般。我好奇地伸出爪子去,那触感倒是令我十分惊讶——我很难相信,这是在没有人类干预过的大自然中会出现的光滑。
我没有看见老沙和蛋挞,自我昏迷之后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一想到他们或许会被那些大螯的家伙给抓去受罚,我这躁动不安的内心就一刻也无法停息。
我勉强转动了一下脑袋观察起四周,发现离我不远处的门口边似乎有着两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把守。我并不知道他们的来头,但心里却不满地想道:现如今我都成了这副样子,难道还担心我会逃走么?
身体内传来一阵阵令我头晕眼花的虚弱,喉咙深处也干涩得几乎无法吞咽。我知道自己昏迷的时间已然不短,但仅从外边的光亮上我也无法判断出具体的时间。
“水……我需要水……”
听见我的声音,门边的两道影子晃了晃,继而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原来是两只鹰隼,看来我这儿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囚室。
他们依次走到了趴在地上的我面前,排头一个率先开口道:“总算是醒了,乌大人还真担心你这个家伙死掉,那样的话他好不容易找来执行计划的人选就又泡汤了。”
我瞪着一双虚弱且充满怨念的眼睛盯着他,可他却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你去给他准备点水,我去向羽大人报告。”说罢,他们便再次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石室。
我再次试着动了动我的四肢,而那传进我大脑的酸麻感也让我哭笑不得:这副身体从来没受到过这么严重的伤,也从未感到如此筋疲力尽过。不过好在——我总归是活了下来。只要活着,我才能通过继续熟悉这陌生的世界来完成白雪对我的遗愿……
不过一会儿,那只为我准备水的鹰隼就回来了,他叼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破碗,里头只盛着刚好淹没碗底的一点水——我怀疑那些多的大概是被他给洒在路上了……他将碗放在我的跟前,我也不再矜持,强撑起身体扑了上去,着急忙慌地用舌头卷起一口咽下——清凉的感觉顺着口腔一路延伸到腹部,并迅速游走在身体的每一道经络里。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这种畅快的感觉也使我的精神状态恢复了不少。
将整碗水全部喝完后,我仍感到口渴,但这个家伙却一脸漠然地看着我,似乎并不愿再跑这一趟。
推开面前的破碗,我便想着再次试着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我不愿总是趴在这些家伙的面前,那无异于是一种自降尊严的动作。哪怕是强撑我也要尽力地站起来,否则他们倒真会看不起我这个没有任何身份和地位的家伙了。
庆幸的是,这一次的起身倒没有再像刚才一般的困难了。我反复地尝试着以各种微小的动作来将我麻木的身躯渐渐唤醒,经过不断地努力,我才终于将自己的身体给支撑着靠在石壁上——此时想要完全站起确实有些天方夜谭了……
几乎是在同时,门口传来一阵扑腾扑腾着拍打翅膀的声音,我向外望去,只见羽和刚才那只老鹰正好降落在了门口。羽看见我已经清醒,且已经稳稳地站立,便略有些兴奋地走了进来。
“你总算是醒过来了。”羽的眼神中都带有一些惊喜。
可我却并不想给他好脸色,嘴巴咧成一个不屑的弧度:“你们恐怕巴不得我死掉才好吧。”
羽并未恼怒,我这样的反应似乎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将自己的两只巨大翅膀尽可能地收敛到身体两旁,然后把脖子给缩了一截回去,好让我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高大:“你只要能完成乌大人交给你的任务,到时候你在这大螯里的地位会比我都要高。”
“我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根本不关心,他要交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任务?”
羽缓步退后,似有离开之意:“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了,乌大人会告诉你的。”
我瘪了瘪嘴:“然而我现在并不想看见他。”
“呵呵,不奇怪,换做是谁都很难对他有好印象的。”羽轻轻笑了笑,“不过,你活下来的唯一条件就是完成他的任务,失败或是不接受对你来说的后果都是死亡,何不拼上一把呢?”
现在的我十分厌恶任何人随意谈论我的生命,无论是在血月还是在这大螯,仿佛我的生命根本不属于我自己,它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满足其他人的需求,也许过去的我并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但现在我的生命却不仅只属于自己——我要为了白雪,背负着她的期望活下去!
羽走出了房间振翅飞起:“食物会马上送来,你自己做好一会儿面见乌大人的准备。”
说罢,他便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切。”我心里不屑地想道,“在这种地方,我能给那该死的家伙做什么准备!”
食物很快便送来了,是一些看起来略有一些新鲜的生肉。虽然不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但饥肠辘辘的我却已无心在意这些问题,无尽的饥饿也使我对这有些腥味的食物没有太多的抵触,我一口咬下去——很快便将所有东西给吃了个精光。
食物在我身体里化作的能量正补给着各个受损和疲劳的器官,我安静地趴了下来,好尽情地享受着这种美妙的感觉。
正当我昏昏欲睡之时,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我立马便意识到,那只该死的老鹰来了!
“让我来看看这差点命丧黄泉的可怜小狗……哟,还恢复得不错嘛,竟然都有了这番食欲!”这该死的家伙一进来就将我的耳朵吵得生疼。
“食物都吃完了?嗯嗯,不错不错,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并不想搭理他,便将脑袋转向一边。
“乌大人在问你话呢,快回答。”羽见我态度有些不敬,便在后方沉声提醒道。
“诶,无妨无妨,有些小情绪我才更能相信你身份的清白,倘若经历了生死都还对我没半点意见的话,我才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冠冕那边派来的卧底了。”
这只叫“乌”的老鹰满嘴得意的语气,但在我看来却是一种对自己实力和地位的双重自负。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乌问道。
“他叫小七,乌大人,是那几只血月的猫告诉我们的。”见我没什么反应,羽才代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到有关青明等人的话题,我才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便赶忙扭过头来冲乌叫道:“老沙他们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哦?这不是会说话嘛。”乌戏谑道,“我还以为你真能保持一言不发呢。”
“快回答我!”我焦急地催促道。虽然在我心中青明的形象不算好,但她与老沙、蛋挞毕竟和我共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要说我丝毫不在意他们那是不可能的,就算退一万步说,我不在意青明的死活,那老沙和蛋挞却也与我无冤无仇,甚至在和我相处的过程中还对我非常照顾——我不能就这样对他们不管不顾。
乌走到我的面前蹲了下来,将他那小巧的脑袋凑到我的面前——我这才看清,他那还没有自己手下一般高大的身躯上,竟长着一双如此澄净通透的眼睛,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我仿佛从内到外都被他看了个透,一切伪装和心机在他面前都仿佛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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