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聒噪的声音刚结束,吴祥就听见屋子里人在喊:“哎呦,醒了,醒了,血也不流了,孩子好像也保住了,太好了。”

吴玥跟吴祥对视了一眼,喜从心出,随后紧紧揽住了吴大松,为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弟弟,你看,你妈没事了,不哭了。”

屋里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建军,你端的那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怎么你媳妇儿一喝就好?”

吴建军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憨厚:“不知道,我爹给的,就是一碗水。”

陈大仙儿满脸失望,骂骂咧咧:“切,不想说就别说呗,忽悠人呢,一碗水能有这么厉害的话,这世界上就不需要医生了。”

老牛不同意:“小子儿,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以为多读了点儿书,就觉得自己在咱这疙瘩就是个厉害的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多学着点儿吧。”

刘弟来见众人一直在议论建军端进来的那碗水,突然砰地从床上坐起来,先关心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见孩子还在,也不管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张嘴说道:“哎呦,你们不知道今天那几个拽我的人力气可真大,差点儿把我胳膊给拽断了,还有我那水桶掉井里头估计是捞不上来了,拽我的那几个人我可都记着呢,明天我就去把他们家水缸里的水给舀干净,不让我吃水,那就谁都别吃了,哼。”

吴建军没眼看:“你少说两句吧,这么多人在呢。”

“那怎么了,你们大家伙儿给评评理,井水是大家的,也没说我不能去打水,凭什么就把我的水桶弄到井里头,我不找她们赔,找谁赔,你们说对不对?”

在场除了崔英和王翠娟,还有老牛和陈大仙儿两个大老爷们,妇女们打架骂人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参与讨论,嘱咐了几句关于养胎的话,就逃离了现场。

等所有人都出了吴建军的屋子,刘弟来才小声地对吴建军说道:“咱爹让您给我喝水这事儿,以后谁问你就说不知道,听到没?”

“咋了,你知道咋回事啊?”

刘弟来神秘兮兮,带着只有她知道这个秘密的优越感,傲娇地开口:“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咱黄连庄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那你说说村里的那口井为啥没水了?”

刘弟来: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

吴建军本就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现如今媳妇儿孩子都保住了,就没有探究下去的意思,让刘弟来乖乖地闭了嘴,自己就不再搭话。

几天以后,吴玥主动找到了吴祥:“爷爷,庄上没水这事儿,你怎么看?”

吴祥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你有办法?”

“我、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说咱们吴家不好,我生气。”

吴祥轻叹一声,把吴玥抱在怀里,说道:“玥儿,爷爷说过,只要你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但同时爷爷也希望你是一个有格局的人,等你平安长大,你注定是要走出咱们这个小庄子的,庄子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如果你一直用小小的心去看大大的世界,外面多少精彩你都是体会不到的,最终你会怀疑人生,郁郁寡欢,明白吗?有时候懂得退让,方显大气;知道包容,方显大度,格局决定你的结局,眼界决定你的世界!”

吴玥垂头:“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吴祥没有一丝责备:“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懂的,试着去把心放开,好吗?”

吴玥从吴祥身边离开,带上吴大松蹲在院子里数蚂蚁,数着数着思绪就跑了。

上辈子,她年纪轻轻得了抑郁症,她的心理医生感觉很不可思议,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病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几世的经历积累而来的,爷爷让她把心放开,应该指的是这个吧,怕她这辈子一直拘泥在小圈子里,依然是终日抑郁。

所以怎么样才算把格局打开呢?

秋日的黄连庄,天气持续晴朗,那口井再也没有水涌出来,但每天都还是有人不住地去井边张望,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人们吃水都成了困难,自然也没人顾得上地里的庄稼,整个黄连庄都弥漫出紧张凝重的气息,每个人的嘴唇都开始干裂,那是缺水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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