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系统刚激活的时候,路明非还是那个守在笔记本电脑前四五个小时,只为跟那个头像是戴棒球帽的女孩说上两三句话的思春期少年。

消耗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也得不到结果的算题,现在光是回想起来他就替过去的自己感到不值。

就像数学考试里那些绞尽脑汁、浪费大量的笔墨跟时间,最后得到的却仍旧是题干中早已给出的已知条件——纯纯的无用功。

倒不是说他路明非得到系统后痛改前非一转人物形象,而是他发现……

“哥,有你的信,美国寄来的。”

路鸣泽慢悠悠的晃进客厅,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的婶婶见他这副模样,心想一定又是拒收信。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很是心疼那好几百美元的申请费,这个善人当得有些冤大头。

路明非摘下耳机,从堂弟的手中接过信封,薄薄的触感,里面似乎只装了一张纸。

“别泄气,明非,这家不行还有下一家,是他们不长眼睛,白白错过了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婶婶边在围裙上擦拭着湿润的手,一边带着笑容安慰道。

【来自婶婶的欢愉,情绪值+1】

“就是就是,”路鸣泽随声附和,化身坚定不移的明非党,“我看看……美国伊利诺伊州的邮戳,原来是芝加哥大学,不如常春藤半根,难怪这么没有眼光。”

【来自路鸣泽的幸灾乐祸,情绪值+1】

这要是放在以前,是他路明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光景。

何德何能,他路明非有一天竟是婶婶一家掌中明珠的象征?即便他们看上去并非是那么表里如一。

要知道他们感兴趣的永远是从自己那对压根不关心儿子的爸妈手中定期寄来的钱,money,刀乐。

托那笔钱的福,路明非可以上私立贵族高中,也是托那笔钱的福,叔叔婶婶能买一辆小排量的宝马,叔叔有钱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在麻将桌上输,还是托那笔钱的福,堂弟路鸣泽在学校里有了“泽太子”的绰号。

路鸣泽和路明非在同一所高中上学,不但成绩比他好,穿衣服也比他精致,而且只要有女孩一起吃饭就抢着付钱,叔叔婶婶还会穿得特别体面参加路鸣泽的家长会,让人感觉路鸣泽是个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而他路明非永远也只是“路鸣泽的哥哥”。

就连他报考国外大学这件事,也是婶婶灵机一动一力主张的。

美其名曰现在都流行“留学热”,海归是当下最有含金量的学位凭证。恰好路明非的各科成绩中,英语是唯一看得过去的,而且托福成绩也还不错。

用婶婶的原话说,这哪是出门踩狗屎,这简直是捡狗屎糊身上——屎从天降。

当然是背着路明非说的。

其实,也不怪婶婶一家会这么对待路明非,毕竟连亲生爸妈都不在乎的儿子,还能指望这对父母的亲戚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都没拆开信封,你们有透视眼啊,能看见信封内容。”

路明非瞥了一眼极力掩饰心中畅快的母子俩人,其实他自己也不抱太大希望。

凡是录取信,会夹很多的表格和介绍材料,厚厚的一撂。可寄给自己的这封信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而“感谢你的申请并且遗憾你未被录取”,恰好只要打印一张纸就够了。

再者,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信封了。

这下好咯,婶婶就等着看他路明非的洋相呢。

她一直不习惯这个焉巴儿的孩子忽然就抖擞起来,这样子路鸣泽将来怎么胜过?这样子她婶婶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搁?

她一直觉得现在的路明非,只是突然二次发育起来、实则还是那个外强中干的衰小孩。就该被路鸣泽作为垫脚石踩在脚底,就该永远被自己看不起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话闲谈。

路明非摇摇头抛开杂念,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撕开信封。

出乎所有人意料,内容居然是用中文写的: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你未被录取。

但是,我们常说,路不止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有广泛的学术交流。

我们非常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任何疑问,也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客厅里针落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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