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祖把钟茗放在了沙滩上。

钟茗觉得他刚才托着自己的腰和腿弯有点发烫,仿佛烙了印似的。她有一点生气,不知道穆承祖在想什么。

之前她问过他是不是想追求自己,答案是否。虽然一起旅游的这几天他也开了些似真似假的玩笑,但钟茗都没有当真。

但突然把自己抱起来这种亲密的身体接触,钟茗是受不了的。钟茗母胎Solo,别说被男生抱,连被父亲抱的感觉都不记得了,因为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世界里很多年以来都没有男性。

她天性讷言,虽然不是性情凉薄,但待人始终保持着距离,没有跟任何异性有超越友情的关系。

穆承祖把她放了下来以后,最初的两秒她是茫然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质问穆承祖的时候,却发现他仿佛一点儿也没看见自己的情绪,只是自然地蹲下来伸出手将她牛仔裤的裤腿卷到了膝盖的地方,然后抬起头对着钟茗灿烂一笑:“这样裤子就不会湿了。”

一阵清凉的海浪轻轻涌上沙滩,堪堪把钟茗的脚踝淹没,然后褪去,把她脚下的流沙带走。钟茗感觉到双脚往沙里轻陷了几分,细软的流沙渗透到她的脚趾缝里,有些漫上来盖住了她的一部分脚背,轻柔至极。

钟茗感到自己的心里仿佛也漫过一片流沙,冰凉丝滑,令人悸动。穆承祖那张初见时平平无奇的脸在笑容绽放时突然变得俊朗起来。

“怎么了?”穆承祖站起来,脸色如常。

是我多心了,钟茗告诉自己,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那么自己千万不要大惊小怪,大概普通朋友熟捻的时候也会如此。

“没什么。”

这时钟茗突然发现背后被泼了一抔水,转过身去一看是喻全,那人还得意洋洋地喊:“别端着了,打水战呀!”

一听这个,远处的胡不才迅速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弯腰舀起一捧海水全部抛向了穆承祖,穆承祖立马也来了回击。

他跑两步走到胡不才身边,用力一脚踩在水里,溅起的水花不仅把他俩的裤子都浇湿,还有许多溅到他们头上和脸上,可以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两个人开始了手舞足蹈互相攻击,喻全也加入了战斗,钟茗站在身边完全没法避免,最后她只能变被动为主动,开始了疯狂的扑水大战。

结果就是四个人最后都成了落汤鸡。他们躺在躺椅上,他们气喘吁吁。

穆承祖问钟茗:“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样的开心是不是不一样?”

从小喜静的钟茗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疯狂过后的爽快。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嗯。”但她仍然惜言如金。

“那你还不感谢我?”

“谢谢你。”

其实这种话也就是说说,穆承祖没想到钟茗真的郑重其事地道谢。

他哈哈一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胡不才:“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卡哇伊,像个男孩子,哪里可爱了。”

旁边的喻全立马声援钟茗:“胡不才,你的嘴好臭,谁说阿茗不可爱了。阿茗,别听他的,我也觉得你很可爱。”

钟茗:“可是我也没觉得自己可爱,可见世界上的人看人看事的角度很不同。”

喻全的职业习惯让她察觉到钟茗始终有些兴致不高,她问:“阿茗,我觉得你还是有点心事重重,你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说出来大家给你出谋划策一下啦!”

钟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些工作的事情。”

胡不才:“出来玩怎么还想工作!”

喻全:“唉,那抱歉,软件开发我一点儿也不懂。”

钟茗:“其实不是想这些,而是想我是不是应该一辈子都做这件事。我好像,有的时候没有什么动力做下去。”

胡不才:“可是你专业学这个的,不做这个做什么?像我,除了做财务别的也不会啊。”

钟茗:“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不做程序员,而是说……”钟茗顿了一下,没想好要不要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有点怕别人觉得她太天真。

但穆承祖突然接了她的话:“而是说你只是不满意现在这家公司?”

钟茗眼睛亮了一下,但没有人看到。

穆承祖继续说:“所以,你想另谋高就?”

钟茗把头转向了穆承祖:“其实我也没想好,换个地方会不会跟现在一样,或者,万一更差呢?”

穆承祖翻个身侧躺着,脸对着钟茗,他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头,看着钟茗说:“工作没有可能百分百随自己心意的,除非你给自己打工。”

钟茗眼睛更亮了,她甚至也把身子偏了过来对着穆承祖,伸手枕着头。在漫天繁星下,穆承祖似乎看到了她有些微微的笑容。

“给自己打工?”她若有所思地问:“我才二十几岁,毕业不过两三年,就能给自己打工吗?”

胡不才摇头:“不现实。”

喻全:“确实有点难,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吧。”

穆承祖:“完全有可能啊!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像你那样跳级吗?有多少人去你的学校读书吗?我告诉你,非常少!你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你就应该做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情啊!”

钟茗激动到坐了起来:“真的?你觉得我可以?”

穆承祖:“我觉得完全可以试试。”

喻全:“反正失败了再回去打工也没什么关系嘛。”

胡不才:“哎呀太难了,你们不知道自己开公司的手续多麻烦!”

钟茗看穆承祖,想问他自己也没有坚持梦想,却为什么会要鼓励她,但她想起穆承祖现在收入微薄,应该也很难支持自己烧钱的音乐梦,便没有出口打击他。

钟茗叹了一口气:“唉,也是。算了我就是随便想想,也不是一分钟都做不下去了。我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赶早班飞机。”

对了,因为省钱,胡不才帮穆承祖订的早班飞机,钟茗她们为了跟他们一起,也订了同一趟飞机。但没想到要赶上这飞机得早上四点半起来。

半夜一点,睡得很熟的胡不才突然被摇醒,吓得坐了起来,穆承祖咧着一口白牙在黑暗里看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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