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一愣,“啊?我,有笑吗?”

“当然,你眼仁儿都在笑。”说着挑眉,玩笑道:“怎么,莫不是你家小姐不想嫁给太子吧。”

听他一语中的,莲心抿着嘴唇,偷笑点头。

乍的,周遭又热闹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莲心转身欲走,刚迈出半步,便又停下脚。

蓦然回首,朝那梨花海棠树望去,只看那本已离去的人,亦驻足回眸。

四目相对,清风徐来,日光潋滟,莺啼迤逦,粉白的花瓣离开摇曳的枝桠,片片似蝶纷飞。

突然,只听门楼里回荡着一个爽朗的笑声,接着宫门口便起了骚动。

出了永裕门,凌芸像脱了缰绳的难驯野马,活脱脱的调皮鬼一个,顺手将那红彤彤的绢花抛向空中,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落选啦!撂牌子啦!”

闻声,令在场的其他秀女惊愕不已,这先出来的无一不是泪流满面,却从未瞧见过,还有为这撂了牌子而庆贺的,纷纷议论道:“此人怕是一时激动,癫狂了。”

可在凌芸看来,若是留下牌子,才是真真的,要让人癫狂了呢!

莲心远远地就听到了凌芸的声音,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到凌芸身边,紧忙扶着凌芸往外走,很是想把凌芸从是非中解救。

可是凌芸却傻站着,见了莲心还不停地笑,“哎哎哎,我落选嘞,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啦!”

景昕立在城楼上,透过千里镜,只瞧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围着两个女子,一娇俏可爱,一瘦高清秀,其中一个身着素花常服,而另一个的华贵宫装莫名熟悉。

莲心瞥了一眼凌芸,咧着嘴,苦笑着,实在是不忍心打击这个满心欢喜的大小姐。可一想到一会儿回府,老爷和夫人必然会怪罪,又实在是胆怯。

“小姐,咱回吧,你这、那个,你落选的事,老爷肯定知道了。”

听了莲心的话,本是欢欣不已的凌芸,脸上瞬间浮现哭笑不得的表情。

心想着,自打去年冬月初选开始,自己就一门心思地想要迎战这场劫难,正因自己是镇国将军的小女,更是皇后的亲侄女,身为皇亲国戚,自然是逃不过被指婚的命运。

她虽不讨厌那个太子表哥,但她讨厌凊葳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只是她亦不想被选中,之前说要进宫,不过是想吓唬凊葳,耍着她玩罢了。

然而为了阮家,自己落选,凊葳却必须要选上,为此她整天缠着凌君,一方面让他帮助自己瞒着父母避难,另一方面就是要靠他的力量说服恪纯公主,暗中帮助凊葳。

当然,人家公主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便是与凌君非同一般,自是不会白白帮忙,可是,她却迟迟没有提出条件,要自己如何偿还她这份人情。

不过,若非她游说嘉贵妃出面主持选秀,凊葳也不会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顺利成为太子侧妃。不然以自己的身份,不论容貌才智如何,好歹也会给个名分的,那时候,凊葳必然是要撕了她的。

乐极必生悲,凌芸的算盘如今是打好了。可现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面对事先一无所知的父母亲,他们可还期望着自己这回出息了呢。

大伯向来嫉妒父亲年轻功大,事事压他一头,又有哥哥凌君,是阮家迄今为止最为年轻就得以晋封爵位的男子。

而大伯家的堂弟们都是庸庸碌碌,以致族人都不屑于他这个一族之长,于是他处处难为父亲,而父亲又是极其要强,以严厉家法闻名,凡事都不肯示弱。

可自己偏偏又是个倔脾气,只要是不想做的事情,便是父亲动用了家法也无济于事。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本该属于自己的位子拱手送给了大伯家的堂姐,以父亲雷厉风行的性子,只怕这一回家,就是要被扒皮了。

凌芸不禁打了冷颤,收敛自己,吭了一声,用手肘碰了一下莲心,问道:“哎,我这样子有没有好一点。”

莲心看凌芸一本正经地问她,仔细打量凌芸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地转,瞧她那脸上刻意装出来的失落,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轻声说:“小姐,你这是骗不过老爷的。”

“那怎么办啊!”

看凌芸一急,又原形毕露了,莲心忙拽住凌芸的手,“小姐,你别激动,你就先安安静静地回去,到时候咱再见机行事吧,而且少爷今天在家,他和夫人定会护着你的,不会见死不救的。”

“呸呸呸,你就会说风凉话,敢情不是你被罚了,一想到又要去那个瘆人的祠堂对着一堆牌位跪着,我就浑身发麻。”

“哎呀,你就别再啰嗦了,再不回去,可就不止跪祠堂了。”

凌芸深呼了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逃离。

瞧永裕门上下装饰的红绸彩带迎风飞舞,景昕忍不住冷笑,“恐尚工局库存的绸缎所剩无几了吧,不,是连户部的库银都所剩无几了才对。

大费周章从襄城接回来的人,竟是个不识时务的细妹子,可真不幸,母后空欢喜了一场,倒是难为内宫办的宫人们,白忙乎了。”

接着,从对面的角楼上传来一曲《采莲》,玉笛声脆,婉转入耳,萦绕悬梁,悠长深静。

景昕莞尔,“不过,这下他该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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