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暴雨覆盖了整座城市,厚重的雨云遮蔽了整片天空。电光在云层间穿梭,雷声紧随其后,乌鸦散落在屋檐之下,偶尔发出两声低哑的啼鸣。

电视里记者的声音淹没在呼啸的风中。那风从里面刮到外面,雨从屋外下到屋里,凉意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该死的天气。”

基尔特咕哝了一句,从沙发上爬起来,挪到窗前,关上了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基尔特脚步一顿,改变了方向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他看见了一个带着礼帽的男人。

那人低着头,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浑身都湿透了,帽子的边沿还稀稀拉拉地下着小雨,一身黑色的礼服挂着湿淋淋的水光,简直像是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这么糟糕的天气,这么晚的时间,穿着这么怪的衣服,实在是惹人怀疑。

“谁?干什么?”基尔特瓮声瓮气地问。

门外的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了被帽檐遮住的脸,一张白得吓人的脸。稀有的黑发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嘴唇却是鲜红的,让人想起传说中的吸血鬼来。

“莱纳德,我叫莱纳德,只是一个过路的旅人。我的车抛锚在了路上,手机也没有电了,我只想在此借住一晚。”

他的声音柔软又端庄,像是一杯冒着泡的热红酒。

基尔特迟疑几秒,从抽屉里取出手枪,藏在了怀里,然后打开了门。

老天,他可真高。

基尔特想。

莱纳德立刻露出笑容,他俯身走进房间,将手腕上的手表卸下来交给了基尔特,“很抱歉打扰您,但是外面太冷了,这只表就当作我的租金,希望可以弥补我的失礼。”

基尔特不认识什么手表牌子,但这是一只机械表,工艺精美,看起来保养得也很好,应该价值不菲。

他慢吞吞地关上门,再看向莱纳德时,也扯出来个不怎么走心的微笑,很快又收了回去。

“你应该去洗个澡。”他说。

莱纳德实在长了一副好相貌,面容偏向中性,没有什么锋芒的样子,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像湖水,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基尔特把滴水的莱纳德赶进浴室,又从衣柜里找出两件还算干净的衣服。

莱纳德毫无疑问是个很有礼貌的家伙,他接过那些衣服的手明显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挂上了得体的微笑表达感谢。

“老兄,这已经是我最干净的衣服了,这几年经济可不景气。”

基尔特说着,又慢吞吞地走回客厅,窝进沙发里继续看电视。

水声叠加在雨声里,他更听不清电视机里的声音了,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机械地切换着频道。

桌子上的啤酒罐已经放不下了,它们滚落到地上,大多被捏挤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烟屁股从烟灰缸里满了出来,老旧的地毯上还有一些焦痕,更别提沙发上堆满的衣服,刚好只能容下他把自己嵌进去。

莱纳德洗完澡出来,拎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向基尔特打听烘干机的下落。

基尔特指了指面前的壁炉,“用它吧。”

“……”

莱纳德沉默几秒,“我需要借用一下充电器。”

基尔特随手一指,便不再动弹。

莱纳德似乎放弃了那套礼服,把它们丢回了浴室里。半晌,他又回到了基尔特面前,“充电器不匹配,能借用一下手机吗?”

“……”基尔特摸出手机,解了锁,递给莱纳德。

房子不大,莱纳德躲远了去打电话也依旧能听见细细簌簌的轻响。

基尔特开始有些困了。

这可怪不得他,平时这个时间他已经睡着了,何况今天还喝了这么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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