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来说,过往的回忆只不过是一道难以愈合的疤,还未触碰便已隐隐作痛。
刚退伍那年,廖先锋心气很足,放弃了上面安排的工作,跟着几个有经验的前辈下海经商,一头栽进BB机的大坑里。好不容易爬出来,结婚生了子,又有个认识不久的朋友拉他做买卖。
卖光碟,那会多火。廖先锋听了《无间道》里那句“我和弟兄们雄心壮志”只觉自己都热血沸腾,沸腾了两天便被冻住了。
狭小的房间内,塞满了盗版光碟的箱子,一旁是被按在桌上的廖先锋的头。
他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也不知道有几人按住了他的手,更不知道那条吊坠是什么时候被抢的。
他想挣脱,却挣不开,层叠人影让他几乎看不见光。直至进了监狱他仍是懵的。他只记得审判庭上,有谁说了句“啧,这还有脸说自己是当过兵的。”一瞬间令他如坠冰窟。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一件事。那会他已经出狱,孩子跟了女方。
他其实没做错什么,只不过有些东西,他不该有。一如稚子抱金,不该行于闹市。
他该愤怒的,但是该朝谁愤怒?他不明白,他甚至没看清那些人的脸。
就当那个年轻的廖先锋死了吧。
一张胖脸上泪痕尚未干。胡乱摸了把脸,廖胖子念叨着“没白跑,真没白跑”。
早先,那个小子刚走近车站,眼尖的他就发现了。慌慌张张背过身子刚准备避开,转念一想不过虚惊一场,方才踌躇着上前搭话揽活。他这张胖脸早已不复当年模样了,真没个好怕的。
面包车吭哧吭哧又颠在那条破路上。
这路看来是不打算再修了,想想也是,乡里现在穷得叮当响,指望县里补贴更是做梦。
廖胖子叹了口气,现在连吕长柱那勤勉性子也撂挑子不干了。
这老小子是个死板的,十二点半到了车站,雷打不动在附近的老胡餐馆点一份青椒肉丝盖浇饭。
今天的太阳格外毒辣,廖胖子早早去了餐馆蹭风扇,临近下午一直没见着吕长柱来。当时就猜测或许是不干了,果然没猜错。
又少了个熟人,廖胖子想着。
廖胖子很早就认识吕长柱,吕长柱却不认得他。
那年他和陆继心抬着气若游丝的小道士去乡里的药铺时,见着一旁昏睡的吕长柱。等吕长柱醒来时他俩早已走了。
往后再无一个相识的了。廖胖子一时有些戚戚。
他打开了车载音乐。
歌声渐渐起,廖胖子跟着哼唱了几句。
已快要驶过那片焦土,路渐平坦,两旁盛放的鲜花很是赏心悦目。
来时倒未曾注意还有这般美艳的花。廖胖子一时心情大好。他踩满油门,不着调的歌声几乎要压过发动机的轰鸣。
“途人路上回望我
只因我的怪模样
途人谁能明白我
今天眼睛多雪亮
人是各有各理想
奔向目标不退让
用歌声,用欢笑
来搏知音的赞赏……”
————
“爸爸,你的朋友不是道士吗?为什么他送的项链要画一个大胖和尚。”
肉乎乎的小娃娃趴在床上,抓着个玉佩,滴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不解。
“随便买的地摊货,这玉不值钱,重要的是里面那口气。”
男人仰着头,坐在床沿,泡着脚。额头上敷着的毛巾散发着热气。
“口气?多大?”娃娃歪着头,问的很认真。
“傻儿子,那口——气,不是那——口气。”男人叹了口气。
女人坐在男人身后,原本给他按着肩膀,听了这话,手搭在男人肩头,轻笑出声。
“哦~”似懂非懂。
“这玉不得了哦,能治病挡灾捏!来,妈给你戴上。”
女人把身体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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