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床头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云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
钟鼓玉帛岂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惜罇空》·本朝·李太白
圣朝神龙真君四年,北道驻军附近的百姓居民发现,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人口丢失的问题。
本地节度使,大将军杜万若,也是我的义父,派我前往北道效勇军辖内的高县,也就是出现人口失踪情况最严重的县,调查这次的“问题”。
所有人都传,在东海道效勇军选锋兵大营营地里,东海道节度使、上将军杜公帐下,有三个最得力的螟蛉义子,一个是我,一个是东海道监军院监军副使,帝都BJ神武卫护军中尉,阉宦高涔;一个,是东海水师将军之一,号称“血河将军”的逄圭逄明锋。
而我,是他手下进奏院中最精锐、也最臭名昭著的“黑衣进奏”之一。
我能得到大人垂青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世上有一种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无限复制施术者本体、即“命(数)主,”并且可以在无限制条件下重复多次替换的术,称为“命算主吾”,即“一条命的计算、控制,由我(施术者本人)自己说了算”。
而我,就是这种术的掌握者之一。
我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都可以是我。
我与我的替身共生共寿,共享记忆与认知。
我也可以无限复制,替换替换成任何一个新的身体,理论上说,我可以是永生不死了,就像是裸鼹鼠一样,利用更换替身,来实现无病无灾,长乐永年的目的。
这种术看似无解,但其实每隔一千个(次)复制,都会出现一次连是“命(数)主”本人都无法掌控的可怕突变(变量)。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我都不得不亲自出手,出面解决他们。
而往往所谓的“解决,”就是彻底解决掉了他们的性命,不仅一劳永逸,而且确保无虞。
你们可以不相信,就当我是有心病癔症吧。
所以我可以有很多自我复制的替身、亦即“傀儡。”
我有几个常用的替身:大将军公师董,流人剑客公师伏摩,折冲府府兵飞羡鱼,检校司马赢镇命,以及,东海水师将军宿熙隆!
我,一个逃兵。
我只有自己,没有战友。
可我一个人,也可以是一支军队。
我,独自一人,我,也是“千人队队正。”
我可以号令千人,仍然孑然一身。
不过我本来也是一贯独来独往,自行其是。
我也无名无姓无家,因为什么都没有了。
身上唯一还剩下的,除了一大片能在躺下的时候盖住腿、保证自己不会被冻死在路边的馊衣袍子,一条亵裤、和一双烂得不能再烂的阑珊敝履,更无它物。
不过还好,现在是四月,芳菲未尽,官道旁的草里,将就窝一晚上,还不至于很冷。
也幸亏是四月,不是秋冬天气,没霜没雪,不用担心诡笑着冻死。
按照圣朝法律,我就是那无德无义的“逃户”——既不感念国家的恩德,也不履行朝廷的义务,四处流亡,逃避兵役和徭役。
无所谓,随他们怎么说,我本来就是个逃兵,是懦夫,他们说得也对。
我现在只是路边的一个蓬头垢面、鬼一样的乞丐,头发往前捋能遮住整张脸,往后捋顺能盖住整个后腰。胡子拉碴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我的年龄。
我每天醒来要面对的第一件事,也是一天之中唯一要发愁的一件事,那就是用什么东西来填饱我的肚子。
即便饿到脱相,即便因为全身浮肿到已然迈不开步子,我不能停下来,也不敢停下,一旦停下来,要么是找到了能进嘴的食物,要么是我已经活活饿死。
落魄到如此地步,我也仍然保持着穷鬼的尊严,我不偷不抢不乞讨,只在路边寻找任何能够进嘴的东西,用来填饱肚子。
因长时间的饥饿,我已不能做出长时间且复杂的思考,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脚步虚浮,走路比牛都慢,也没法儿进行长途跋涉,腰弯的头也低到了肚脐眼儿上。为的就是,让他们尽早发现我。
“那小郎子?”
身后有人叫住我,但我没有回头。
“小乞丐!”
那声音加重了口气,似乎是在呵斥。
我仍没有回头,但站在原地等他。
“你听不懂人话吗?”
那人超过我,挡在我面前。
一个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逆着光站在我的面前,我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眯着眼看个大概,是一个虬髯大汉。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我的一个替身,公师伏摩,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人也看到了公师伏摩,他愣住了:“你、你!你到底是谁?”
公师伏摩:“我就是我!公师伏摩!”
那人:“不!我亲眼见过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是……他!不是你!可你们两个的声音却……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你到底是谁?”
公师伏摩:“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
太阳陷入黑暗,人头掉落尘埃。
“你杀人灭口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
身后传来嘲讽的笑。
是我的另一个替身,赢镇命,我的两个替身,同时出现,并且见面了。
“那是!跟你们学得好啊!”公师伏摩反唇相讥:“你们这些人,杀人灭口、卸磨杀驴的本事不一直都很拿手吗?”
高县。
老乔乔本礽是本县县尉,当年就是因为和本县的县尊安老翁“有关系,”再加上这又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县,日常没什么事,他才求安使君,花钱谋得了这个县尉的差使。
安县尊年近七旬,五十岁中科举,五十五岁当县尉,六十多岁才靠疏通关系当上了补缺的县令。
可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人命案子,他居然一点不着急。
因为还有更着急的事情需要他去看顾。
县里南山送子岭姥姥庙的工期拖得太长了,他袖子里的钱是花花地往外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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