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下个智擂,智擂的规则是互相提问三个问题,以作答来定输赢。尊古老人说:“我这老头儿就喜欢胡乱读书,这个问答和辩论,不是我的强项。”范进看看我们说:“我是木鸟部的,本身不善言辞。”众人不约而同哂了一个“咦”!黎九师姐推了我一把,说:“你去。”我说:“我心里没底啊。”黎九师姐仍然坚持,又推了一把:“你去!”我硬着头皮去台下报名了。

现在台上正比着呢。一位老人问那位中年书生打扮的擂主“鸡翁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百钱买百鸡,问鸡翁、鸡母、鸡雏各几何?”一听这个,我立马来了精神,这不就是《算经》里面的“百鸡问题”么?小学时就做过好几次的玩意儿了。擂主答了句:“答案不唯一,有四种答案。可以公鸡四只,母鸡十八只,小鸡七十八只。也可以公鸡八只,母鸡十一只,小鸡八十一只。还有两种,就不一一说了。”老人说:“对了。”他缓了一缓,又出题:“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二,五五数之三,七七数之二,问物几何?”吾了个去!更简单了,这是韩信点兵,小学奥数的把戏。那擂主随口答道:“二十三。”老人又说:“对了。”老人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这问题,要在我国问,还不笑掉大牙?那擂主又答:“二十三只鸡,十二只兔儿。”老人挠了挠头,说:“都对了。”擂主反问:“今有垣厚十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各穿几何?”老人沉默良久,说:“这个我不会算,我输了。”

接下来该我了,这个咋整?问数学显然是不行的。数学不行,物理、化学也难说。我咬了咬牙——看来,只能问个狠的了!按照流程,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我向擂主发问:“古代有一艘船叫忒修斯。忒修斯在海上航行,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这块木板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木板都被换了一遍。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叫特修斯的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如果这不是原来的船,那在什么时候,这艘名叫特修斯的船就不是原来的船了?”对面的中年书生一脸茫然的神情,虽然离得不算太近,但我确信自己听到了一种“吱吱嘎嘎”的声音,这声音似乎很是熟悉。良久,中年书生说:“这,我不会解答。”我进而又问:“人在堂中坐,时有风吹幡动,一人曰风动,一人曰幡动。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对方还是一脸的茫然,那种“吱吱嘎嘎”的声音,我确定,就是从对面这个中年书生身上传来的。良久,他又说:“这,我不会解答。”我继续问:“我坐在你面前,你知道我是我,那我问你,我未生之前,谁是我,我又是谁?”对面那种“吱吱嘎嘎”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了,等到这种噪音接近我无法忍受的时候,“嘭”的一声轻响,对面的中年书生一头栽了下去,从他的五官里,竟然窜出来道道黑烟!蠪蛭城领队的官员急忙窜上擂台,把那个中年书生抱了下去。我不禁有些奇怪,只听说过CPU烧了,哪见过人用脑子用着了火的?

蠪蛭城领队的官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狠狠盯了我一眼,眼中的阴鸷让我很不舒服。这一场比试,自然是我赢了!

此战一赢,茆门城满城欢喜。在小城主的安排下,四处张灯结彩,就像是要过年一般。我们一行自然都是城主府的贵宾,锦儿、范进和我,都还领了茆门城的虚职。虽然没什么权力,但也是十足的装X利器。受封当天,我们去城主府拜见小城主的母亲,也就是上一任城主的夫人。这老太太很是不简单,说是老太太,其实看上去也不过三、四十的年纪。老太太那种幕后垂帘的感觉,十分强烈,但又感觉不到她有什么阴险和狡诈。也难怪,这小城主才十三、四的样子,再少年老成,也老成不到主政一方的地步。

老城主夫人告诉我们,茆门城其实是一族之地,也就是这个城里基本都是他们一大家族的血亲。他们家族上古敬服古籍中的子贡,遂姓端木,且一直用儒家的方式管理家族。到了后来,人越聚越多,也越来越多,最终只能建城自居了。这一下就明白茆门城,为什么特别的团结了。我问老城主夫人:“儒家以德治为本,为什么你们叫茆门城?茆门又叫雉门,上古有个法律就叫茆门法,这不是司法的意思吗?”老城主夫人笑着看着我,小城主却接话了:“德在法先。‘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偽;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如果一个国家到了大讲法治的时候,说明社会道德已经沦丧了。如果能守住德,则不必由法。如果守不住德,则法必严苛。法治的意义,是促进社会中,德治的形成。而并非以德治为法治的补充。”这回答还是挺意外的,让我想起我们经典的一个司法案例,一句“不是你撞的,你干嘛扶”的司法追问,让社会道德倒退了二十年不止!小城主一边解释,一边摇头晃脑,那样子像极了个小大人儿。小孩子冒充小大人儿的时候,最是可爱。我忍不住摸了摸小城主的脑袋,说:“这孩子,很不错,很不错啊!”

我这一个不经意的“摸头杀”,反倒惹的小城主猛地起了一个激灵,飞快跑开了。正当我的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的尴尬时刻,老城主夫人笑着说:“这孩子认生,从小就这样儿,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这时候,有人来报,蠪蛭城特使请求觐见城主。老城主夫人拧了一下眉,跟小城主说:“你来见他,什么都不要当堂答应。”转头,她又招呼尊古老人和我们,跟她一起躲进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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