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村刚下了场雪,不大,把屋顶盖住,只露出泥巴墙面,瞧着雪绒绒的。
冬天村子的人都在猫冬,除了天上扑棱过几只觅食的鸟,听不见一点动静。倒是挨着村里老榕树的老程家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息。
“玉兰,把准备的东西给王婆!”戴着蓝头巾的五旬老太高声招呼,脸上盈满了笑,一边忙不迭地朝着南屋走去。
“嗳,娘我晓得!”堂屋转出一个高个女人,拿草柳编装着五个鸡蛋,另一搪瓷缸炒花生递给王稳婆“婶儿,这是礼信,你拿好!”
王婆子从迷迷蒙蒙中醒神,接过沉甸甸的礼信,偏头看着南屋不禁稀罕道:“我王婆子接生二十多年,有你家这小闺女模样可人的怕是十里八乡的找不到第二个喽,换做是我家的,也这么稀罕!”
王玉兰一咂摸王婆子的意思,明白了:“是呀,咱家一窝皮小子,早就盼着来个小闺女,总算是如愿了,还这样可人,真是咱家的金鸡蛋!”
两人说着话,走到门口“婶儿,雪天路滑,你慢着走。”
王婆子应了,捡压了新雪处走,琢磨这事得和老姐妹说道说道,老程家不稀罕男娃真真怪事,这年头谁家不把男娃看作眼珠子,事到了了摔盆的还得是儿子,隔壁西河村老张头家五个带把的,前几年出了个姑娘还被老娘骂赔钱货。
再看老程家,程建伟攥着自家媳妇的手,眉飞色舞道:“咱有小闺女了!”床上的妇人生产完透着疲惫,听了也掩不了喜意。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程怀亦完全搞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先是泡在舒服的水里,但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然后感觉老有人往她身上挤,外面有几个女人喊着什么听不清楚,她想说别挤了却张不了口,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被挤到出口处,紧接着有人托着她往外面拉,这时她感觉不对劲了,几个女人喊的是“生了生了”“是个女娃”这类话,她想问“这是哪里”,但开口是“呜呜呜”的啼哭声。再然后就被人七手八脚地擦洗干净,裹进柔软的被子里。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睡意来得汹涌,不等她思考出结果就睡了过去。
陈老太和两个媳妇围在藤编摇篮边,老二媳妇朱英忍不住摸了摸小奶娃软乎乎的小耳朵“我怀刚子时,做梦梦见的娃就长这样!”
刚出生的小奶娃,身上还泛着红色带着绒毛,头顶附着黑乌乌的胎发,浅浅的眉毛下长卷的睫毛垂落,睡着了也看得出的大眼睛,挺立的小鼻子,水润润的小嘴儿,无一不可爱。
“丹霞,这是我的娃吧,咋就进了你的肚皮!”顿时屋里笑作一团。
程老太抚着腰:“你个活宝!是咱小囡囡生的好,如了奶奶的愿,是奶奶的小福宝!”
老程家这还是三代才得了一个姑娘,程家老爷子早些年出了意外,走的时候还惦记着想要一个小孙女。程老太年轻时生了四个儿子,就想要一个小闺女,怀上第五胎时遇上饥荒没能保住,等儿子都长大了就把心愿寄托下来。老大程建国是村里的大队长,娶了村长家的大姑娘王玉兰,生了三个皮小子,最大的超子已经十岁了。老二程建军和媳妇朱英也得了两个儿子,民强和刚子。老三就是程建伟和杨丹霞两口子,六年前生了儿子立平,如今才有了个小闺女。老四程建华高中毕业进了镇上厂里成为技术工人,还没有结婚。
摇篮里的小奶娃或是被说话声吵醒,两条小眉毛皱起,咧嘴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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