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是像师父一样离开了吗?我挺想问问的,可他看上去不像之前让我有些犹豫是否该开口询问这件事。
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真要说起来,他似乎没有回答的理由,就像老和尚当年带我回来时一样。老和尚本来没有义务养我,可还是不远千里带回了我,又细心教养。
我其实是个奇怪的人,无情道的功法让我没有情感的概念,可我却觉得人们的举止很有意思,总在试图猜测这些举止背后的含义。
对他说不清原因,许是有次清晨练功的时候,我望着他的眼睛,却看到些和以往不同的东西,读不懂却仍有些介意,仿佛我的举措唐突了他,从那之后就不敢多看。
冬日里的寺庙,寒冷和寂静成为主旋律。北地冬日的大雪来得格外早些,还没到过年我却早已厌倦了堆雪人,打雪仗,或是和他一同看雪,日子过得实在枯燥无趣。
一日日的下雪,一日日的诵经,一日日的练剑……时间仿佛永远不会过去,一直一直地重复着。而在这样的时间里数着离施粥还剩多少日子,大概是我仅存的一点乐趣。
终于,雪越来越大,每日门前三尺雪,施粥的日子——十二月初八,就在明天!
我陪着他处理食材,听他讲起老和尚总会絮叨的释迦牟尼菩提树下成佛,自此有了佛祖开悟日——便是佛家腊八施粥的由来。听着听着,我都快分不清他是我的澄空,还是老和尚了。
他们越来越像……
冬天过去了,寺里的菩提树开出来粉粉白白的一大片花,是春天回来了。
于是,又一个午后他带我去看后山作为姻缘树种着的一颗百年菩提。新长出来的叶子颜色还没有去岁那么浓重,带着新生的活力。树上的红绸挂着铃铛,随风飘时带着铃声伴梵音阵阵,我与他相对无言,一同看花。
突然风大了些,吹落树上松松挂着的一条红绸,正正好盖在我们头上。像极了师父讲起的一条红线牵两人,可惜不是绑在手上的,我刚想拿下红绸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就被他一下扯走藏在了背后。
我面漏不解,他却开始讲起大道理,什么不得窥探他人祝愿,佛祖面前不得无礼,不问自取是为偷……总之就是不让我看,明明之前他也是和我一起偷看过别人祈愿的,现下倒是义正辞严地教训起我来了。
“好吧好吧,我不看了,这总成吧!”有些恼怒地回了他一句,又开始抬头看花。
“妄言”,他在身旁唤我,语气一如往常:“你该走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可我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我低头看他,险些以为这是他骗我的,可他的眼睛告诉我这是真的,他在让我离开。
其实我一早知道,无情道要去红尘走一遭。离开是注定的,可我还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提出离开,老和尚刚走,春天刚来,我什么都没准备好,行李、盘缠、还有自己……
我看着他摘下手中的佛珠,一圈一圈缠在我的手上,听他告诉我下山之后千万小心,一切都已为我准备好,被他拉着走到山下,坐上远行的马车。
看着他站在那里目送,我才惊觉自己真的要独自去过红尘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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