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纵队,跟我来。”
听到命令,站在前头的陈大雷,立刻大声喊道,同时率先大步向前走去。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陈大雷,此刻心中异常混乱。
从军二十多年来,他头一次对自己所要执行的任务如此没有信心。
他不知道,自己孤军深入敌占区,是安是危,他不知道与国军联合作战是吉是凶。
看着跟随在身后,信心十足的战士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安然将他们带回来。
战争似乎就是这样,在必然中存在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也正是这些因素,让战争变得不可捉摸,却又充满了诱惑。
“司令员,如果不出意外,三连现在应该到三道湾了。”
三营长的话,打断了陈大雷的沉思,在看了看手中的怀表后,三营长小声报告道。
“是啊。三营长,快到敌占区了,控制好行军速度。
最好后半夜通过封锁线。
按日子算,今儿后半夜没月亮。”
抬头看了看三道湾的方向,又看了看头顶上遮蔽在云层中的月亮,陈大雷小心嘱咐道。
“是,司令。对了,司令,你说,五十五师会不会按照预定计划作战执行,不会把我们晾在那吧?”
三营长作为从皖南事变中幸存下来的老兵,对于国民党的部队始终存在着一丝戒心。
“菩萨说过,求人不如求己,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这次,我们作战,要做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准备,这也是我把新兵连留在家里的原因之一。”
陈大雷自信地说道。
......
......
“菩萨都说过嘛,求人不如求己,这年头,皇军、国军、八路,谁他妈的都靠不住,靠得住的还是手头有这个。
记得,差不多的时候,把小河沿仓库里的东西快点出手,省得夜长梦多。”
吴大疤拉骑在马上,手中一抛一接地玩弄着几只银圆,得意地对身后的副官说道。
“司,司令,卑职刚刚得到消息,小,小河沿仓库昨天发生大火,仓,仓库被烧毁了。”
听到吴大疤拉的话,副官一脸不安地对他说道。
“什么?我的货呢?怎么样了?”听到副官的报告,吴大疤拉暴跳着勒住马,翻身跳下来,抓着副官的脖领子质问道。
“在烧掉仓库之前,仓库就已经叫人搬空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仓库除了个房架子,毛都没剩啊。”听到吴大疤拉的质问,副官连忙解释道。
“游击队,肯定是游击队干的。
不对,很可能是陈大雷,要不就是他妈的谁黑吃黑。
让我抓到,我肯定饶不了他。”吴大疤拉用力甩开副官,大声叫骂道。
“司令,我看他们一定是为了布料来的。
我手下早就打探出了消息,说下面的老百姓密谋着要给新四军做军装!”听到吴大疤拉的话,副官连忙报告道。
“妈的,吃到老子头上来了,让我查出是谁干的,我和他们没完!”
在愤怒地叫喊了两声后,他翻身上马,带领着部队向前方的淮阴城快速奔去。
此刻的淮阴城并没有丝毫临战前的气氛。
城头上,几挺机枪张扬地架在那里,不断巡视着来往的百姓和伪军。
走到城门口,之前暴怒的吴大疤拉早换了一副面孔,一边谨小慎微地走在队伍中间,一边小心地向每一个看到的日军不断地点头致意,不过可惜得来的却大多是轻蔑的一瞥。
“吴司令,松井联队长命令你立刻去见他!”
正当吴大疤拉犹豫着要先向谁去请安时,身旁的一名日军士兵忽然大声对他喊道。
听到命令,吴大疤拉身子一抖,连忙回答道:“嗨!”
在士兵的带领下,吴大疤拉点头哈腰地来到司令部,可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那里。
“吴,站住!”营院中,躺着、坐着、歪斜着赵庄战斗中负伤的日军伤员。
两个军医此刻正忙碌地游走在伤员之间,为他们敷药、包扎。
伤员们不时发出痛苦呻吟,整个营院笼罩在一种悲哀的气氛之中。
在伤员之中,坂田也光着左臂,让军医给他换药,见到吴大疤拉出现,坂田立刻愤怒地大喊道。
吴大疤拉一怔,强自镇定地站住。
坂田狞笑着站起身,裸着上半身一步步向他走来,口中怒喝道。
“吴,赵庄战斗,我的中队战死七十八人,其余的几乎全部带伤。
我在远东战场六年多,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该来的总会来,虽然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情。
但是当真正面对时,吴大疤拉反而忘记了害怕,沉声说道:“坂田中队长,如果你想扇我耳光。请下手吧。”
坂田怒视着吴大疤拉,突然挥起手臂,狠狠地、连续不断地抽打起来,重重地打击下,吴大疤拉厚厚的脸皮也仿佛禁不住这击打,终于流下鲜血。
可相比于之前在战场上的怯懦。
此刻的吴大疤拉表现出少有的硬气,竭力坚持着,任由坂田不断地发泄着。
终于,坂田打累了,挥动的手臂牵扯着他的伤口传来丝丝疼痛,在喘息了一会儿后,他怒喝道:“猪!滚!”
听到命令,满面是血的吴大疤拉如蒙特赦般,连忙踉跄着走开,连滚带爬地进入松井的司令部。
松井早就得到报告,此刻正伫立在室内等候着。
看到松井,吴大疤拉连忙走到近前,恭敬地向对方敬了个礼。
看着一脸血迹的吴大疤拉,松井冷声询问道:“吴雄飞,你来了。”
吴大疤拉连忙恭敬地回答道:“是。卑职刚到不久就被坂田太君叫去训话,耽搁了一些时间,还请司令恕罪。”
“我得到报告,你在赵庄战斗中,避战,通敌,致使我军损失巨大。”
没理会吴大疤拉的回答,松井直截了当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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