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安老爷子是个富贵闲人,平生最大的嗜好便是收藏。其私人藏品之丰,堪可建一座小型博物馆了。要说上哪儿找这位老爷子,之前是有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不是在各个古玩市儿上溜达就是下乡淘弄玩意儿去了。不过最近啊,这位见天的泡在琼楼。尽管他老人家百般软磨硬泡,愣是没把那“白瓷仕女像”请回家去。不甘心啊,成心病了。这不是,这会儿都晚饭时分了,周老爷子也不着家,手里捏着块细软布料,正细细擦拭着那仕女像的玻璃外罩呢。好些天了,他一来就净干这个了。一丁半点尘土落上去立马给拂拭干净。工作人员也都见怪不怪了。这女像可能是人家心中的白月光吧。怎么形容呢?若非要硬套一首诗来,就有些神秀的《无相偈》的意味了。有诗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观那仕女像,且不说身形线条如何流畅,单看那通体雪白的色泽,莹润无一丝瑕疵的质地。洽如玉人天上来,不是这凡间的物,更非凡人能比。哪怕是皇亲贵胄,哪怕是往圣亦或道学家,只要追查得足够细致,但凡是个人,他怎么着也总有点儿不纯粹不干净的底料。这仕女像嘛,不如说代表了世人的一种信仰,一座道德至高的化身。以至于这位周老时时勤拂拭。

王小楠一路飞奔,幸亏脂粉街与琼楼相距不远。不就一个八百米冲刺吗,不在话下!她拿出一串钥匙,哗楞哗楞打开柜门,将那七十公分上下的瓷器搬起来往背上一扛,转身欲走,又动作一顿,肩膀上搁得慌,便前后左右调整位置。

看得周瑞安老爷子那颗心啊,心尖尖都在抖。那王掌柜单手卡住“小玉”的脖颈子,大头朝下地就那么随意往背上一扛了。他老人家抖抖索索地开了口:“王娘子,‘小玉’……她莫非出让他人了?”

“那倒未曾,周老丈您宽心,只稍用片刻,便物归原处。”王小楠回道。

周瑞安略微放下心,追问了一句:“那,敢问掌柜的,这是要送‘小玉’往何处去呀?”

“采嬛阁……”王小楠一边说着,人已经窜出去二十多米开外,声音渐隐。

周老爷子捻着胡子,重复着:“哦,原是去采嬛阁……采嬛阁?!!!王掌柜,使不得啊,您等等我老人家!不妥,万万不能……”可他年事已高,哪里撵得上那位啊。不过仍旧不死心,脚下发力,紧赶慢赶,一急之下竟连眼框都湿了起来。他还不知道,更刺激的画面在等待着他。

采嬛阁中央舞台之上,少了平时里的曼妙舞者。被一群衣着华丽的老少爷们们围着,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大声叫好之声。

“这不是琼楼的二掌柜三掌柜嘛!好身手!这场面,难得一见啊!”

“嘿!你知道不?许掌柜师从武术大师,人称铁臂膀周侗的,听说那周师傅早年可当过禁军教头。师傅厉害,收的徒弟能一般?!可惜咋还从商去了,这若是去军中,我大宋岂不又多一条悍将?!”

“哎哟!谁说不是呢!”旁人附和道。过了会儿,又奇怪道:“那照你说,他这般厉害,咋又被他自家娘子摔个腚蹲?”

“傻不傻啊?你都说了,那是他自家娘子。”

“说起来,小弟对拳脚功夫倒略懂一二。观这两位掌柜一招一式,堪为行家里手。我看倒不似有故意相让之态。哎……哟!妙哉!你瞧那一击,好一股巧劲儿,我竟未曾料想还能自那等角度施展回旋踢。啧啧!这姜娘子,折服我也。”

台上打了数十个回合,正自难得难分。台下看客们兴致高涨,倒把采嬛阁弄得人流不降反增。老鸨子也乐得看戏。正这当口,台下,王小楠扛着那大体瓷器往台前挤去,嘴里一边嚷嚷道:“让让,让让!劳烦!小心孤品瓷器,我可是沾包赖嘿!!黄金万两!概不赊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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