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坤还记得,那天是常德惯常的雨天,他打着伞,站在孟宅门前,似以往那般等着父亲回家。
可惜,这次他等来的不是父亲的拥抱,而是一个浩大的仪仗,宽大的马车上下来的一个是和他同岁的桀骜少年。
这个脸上带着恶劣的少年,随行的侍从恭恭敬敬的唤他少君,他便知道这便是父亲书信中所说的国君的独子,可父亲呢,孟子坤一边给少年行礼,一边瞅着那两个不容忽视的棺材,心生不安。
韩少君趾高气昂的下了车,来到孟子坤身边,孟子坤好奇的抬头,他看到了少年不怀好意的笑,耳边传来少年压低的声音。
“你好啊,孟少爷,看见后面的棺材了吗,那里面可是我们名声显赫的孟相啊,不过可惜,他大概是不能风光大葬了,毕竟,谁让他和我父王死在了同一天呢,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我父王推出去当肉盾死的,可惜,我父王还是死了,我活下来了。”
孟子坤失控了,他扔下了他的伞,不顾身旁孟凡的阻拦,忘记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
孟子坤动手了,他和少年扭打在一起,冰冷的雨水就这样落在他的身上,他刚把这小子按在地上,给了他一拳,便被少年一旁簇拥的人拉开,他被一个太监服饰的人扇了一巴掌,脸迅速泛红。
他的视线一下模糊,他不信,父亲说这次等他处理好事情回来,要带他去岳国游玩,父亲说他在那边买了个山庄,夏日避暑最好,那里的房间布置的和这里一样,一定不会不习惯,父亲说他还藏着一些好东西,他一定会喜欢……
他不信,孟子坤从那些拦着他的人中钻出,径直来到那个偏寒酸的棺材旁,棺材还未钉死,只是盖的严丝合缝,少年拼着一口气,用劲推着,棺材板丝毫不见挪动的动静,雨水早已打湿他全身,湿漉漉的衣服就这么贴在少年身上,少年抬起头,眼眶红的吓人,俊美的脸上惨白一片,雨水泪水交织混合。
真瘦啊,一旁冷眼旁观的人打量着少年的身板,还有心情想着,真不愧是孟相家矜贵的公子哥,就这副摸样,担得上‘楚楚可怜’,在青竹苑当个头牌也是可以。
“给我掀开。”孟子坤整个人冷的直哆嗦,身上冷,心也冷,“给我掀开,我不信。”
韩少君捂着被孟子坤打着的右脸,冷眼看着这个瘦弱的少年整个人都快倒在棺材上,心生快感,凭什么你可以被你父亲这样保护,看着真像一朵纯洁可怜的小白花,真期待,这小白花染上其他颜色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有人真心待你吗。
一旁的侍从紧张的看着他们的少君,殷勤地打着伞,生怕有一丝懈怠。
孟凡到底还是从拦着的侍卫包围圈中冲出,来到他的小主人面前,握着他冰凉的手,“主子,别怕,我帮你。”
孟凡还是比孟子坤有些劲儿的,二人合力,终是把棺材掀开了一半。
只见一个和孟子坤相似的男子就躺在棺材里,不知何时死去的人,面色早已犯青,没有血色,生的极美的眉眼紧闭,蓄着的胡须密密麻麻,破坏了面上的柔美,有些怪异,胸口处插着根弩箭,血色从中扩散早已干涸,尸身已有异味。
孟子坤紧紧抓着孟凡的手,他整个人在颤抖,终于坚持不住,他倒了下来,视野模糊之时,他好像看见了那少君肆无忌惮的笑,待他醒来之时,便被锁在祠堂。
祠堂中,少年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新立的牌位就在中间,赫然是他父亲的名字——孟沿成,少年踱步来到牌位前,修长的手指小心触碰着,指尖传来凉意,原来这一切是真的啊,少年体力不支,就这么依着案边跪坐下来。
祠堂里只剩祭祀的火烛燃着,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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