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日方长》

第四季孩子眼里的世界

庄婷婷是林晓燕的女儿，婷婷打记事起，她跟亲生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一起住在皇岗村。皇岗村在深圳福田区，皇岗村比婷婷外公外婆住的沙尾村大。皇岗村子入口处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牌坊，左右两侧各有一幅“龙凤呈祥”雕刻精美的壁画，青灰色的立柱底座雕有祥龙浮雕，立柱各自盘绕着一对飞龙戏珠，牌坊前一对栩栩如生、雄壮威武的狮子，霸气侧漏。不少早年偷渡去香港的村民改革开放后陆续回到皇岗村居住生活，这里是深圳出了名的土豪村，不少香港货运司机常在这一带留宿，皇岗村也成了有名的二奶村。婷婷听大人讲，她的爷爷早年偷渡去了香港，在香港有个大老婆，婷婷没见过他们。皇岗村的房子是奶奶去香港向爷爷讨了钱回来，在村里建了一栋两层高的房子，奶奶住楼下，她和爸爸妈妈住在二楼，二楼有一个卧室一个狭小的厅，厅外面有个小阳台，卧室旁有一个很小的洗手间。洗手间小的妈妈帮她洗澡都转不过身来，厅里除了有一张靠背的长凳子外，还有一张折叠的桌子，上面摆满了东西。楼下奶奶厅里也有一张同样折叠的桌子，吃饭时间要打开，吃完饭就要收起来，不然占地方。二舅妈送给她的脚踏车也只能放在门口，用一把长长的链子锁在防盗门的把手上，每次她想骑脚踏车，奶奶一边开锁，一边用本地围村话嚷嚷，她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但她看出奶奶的不耐烦。爸爸很少在家，婷婷不曾记得这个叫爸爸的男人有抱过自己。只要爸爸在，家里就有一股她不喜欢的味道，爸爸总是不停的抽烟，打游戏。她想跟爸爸说话，爸爸不理她，她叫爸爸，爸爸自顾埋头打游戏，她想走近爸爸身边，爸爸伸出又长又壮的大腿拦着不让她靠近。婷婷从幼儿园放学回来偶尔会看到爸爸在厅里的长凳子睡觉，身子总是蜷缩在一起。爸爸喜欢喝酒，他喝了酒不是跟妈妈打架就是跟奶奶吵架，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说婷婷妈妈漂亮，可婷婷看到妈妈和爸爸打架时，妈妈的样子一点都不漂亮。看到爸爸妈妈打架，婷婷会害怕得趴在床角靠窗的位置哭，有时候哭的撕心裂肺，因为只有在这个位置哭喊，在隔壁楼里打牌的奶奶和她的牌友才会听到，婷婷哭喊着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打架，她喊奶奶，要奶奶回来阻止他们打架，唉，只是奶奶劝阻不了他们，两个人的战争，最后往往演变成三个人的混战。事情的大小决定了爸爸离家出走的时间，有时候是一二个月，有些时候是十几天。妈妈脸上的淤青没有散去，就会常常在家里发呆，不出门，也不去二舅店里帮忙。她看到妈妈经常躲在卧室里哭，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想进去帮妈妈搽眼泪，妈妈会大声凶她，叫她出去不许进来。婷婷发现妈妈喜欢照镜子也喜欢摔镜子，镜子摔碎了然后又要买新的回来，妈妈跟爸爸打架，总是要摔镜子，她搞不懂，摔了又要买，那为什么要摔呢？她也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打架？她也不明白奶奶为什么总骂爸爸是讨债鬼，叫爸爸S到外面不要回家。婷婷奶奶在村子里的社区上班，村里人都叫奶奶肥婆萍，奶奶每天要去菜市场转转，顺带接送她上幼儿园。上幼儿园是婷婷最开心最高兴的事，幼儿园有小朋友和她一起唱歌，一起玩游戏。每到放学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盼着家长早点来接，只有婷婷，她不想放学，也不想回到那个家。如果妈妈没有和爸爸打架，妈妈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二舅店里帮忙，偶尔也会来幼儿园接婷婷放学，带她去吃汉堡、鸡翅。有一天，幼儿园有个小朋友推她的凳子，欺负她，她报告老师，小朋友用手指着她，“你爸爸是烂赌强，庄婷婷爸爸是烂赌强。”班里有几个小朋友拍着手掌起哄，叫她“烂赌强！”她看见站在教室后面的小兰老师和慧慧老师正背着小朋友们说话，她跑过去想告诉老师小朋友在骂她，可当她跑近老师跟前，分明听到小兰老师跟慧慧老师说:“庄志强真是个烂赌鬼！”她看见慧慧老师转身看她时眼睛睁得老大，从那天开始，她恨自己的爸爸。第二天奶奶喊破了嗓子婷婷都不理不睬，还躺在床上睡觉的妈妈问她怎么不去上学了，她学了林晓燕的真经，心里再翻腾，嘴上就像上了锁。她是再也不肯也不敢回去幼儿园上学了，她害怕小朋友喊她“烂赌强”她害怕慧慧老师瞪大眼睛看她的样子，她不敢跟妈妈说，她想，说了妈妈会伤心会难过的。林晓燕从床上爬起来，拿起书包塞给婷婷，平日喜欢的小书包被婷婷扔在地上，看着女儿委屈又倔强的神情，林晓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她捡起婷婷散落在地上的小绘本，看到绘本里面的爸爸都被红色和黑色的彩笔画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叉叉，林晓燕是又担心又害怕，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跟自己二嫂说了家里发生的事。事情如果没有涉及到婷婷，以林晓燕的性情，她会一直瞒着家人，毕竟，这段婚姻是她寻死觅活争取到的。婷婷爸爸揍她，她也揍他，她的男人回家就是要她拿钱，要不就是要睡她，这两样她都不依。父母家的房子出租，她每个月也能分到一千五到二千，加上在二哥店里帮忙，每个月二嫂也会给她二三千的工钱，这些钱，她只愿意花在自己和女儿身上。林晓燕平静的跟二嫂叙说家里的事，她的心是麻木的，就像是讲别人家的事情，二嫂嘱咐她连夜收拾好自己和婷婷的东西，其实，除了她和婷婷的衣物，这个家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收拾。第二天上午，林晓燕的二哥二嫂趁着婷婷奶奶去社区上班，把林晓燕和婷婷接回了沙尾村。

#翎感系列第一部#

作者: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