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队长分析得入情入理,范荣福自然是巴不得,他想要问韩春的下落,又怕范队长怪他贪心,先办了老二媳妇的事再说。

范队长当着范荣福的面将周班长喊来,有范队长出面,周东城自是愿意,他正想在城里安家落户,过去当兵,现在当警察,跟着不同的上司东奔西走有着不同的好处,虽然发不了大财,手里还是有些积蓄。

范队长叫范荣福先不出面,他领着周东城去找米店陆老板。有衙门的人出面,还有一桩送上门的好事,陆老板略一思考,就叫王坤英母亲将女儿领来。王坤英倒是不怕,自己早晚要嫁人,既然公公都找了衙门的人,躲是躲不过去的,她就算跑了,母亲跑不了,陆老板跑不了,她不想牵累别人。

王坤英母女来到陆家内院,双方坐下来喝茶吃零食,周东城就把王坤英相中了。

范队长使出了衙门里人的手段,先将王家母女吓一吓,纵有万般理由,到底从婆家逃跑不是理直气壮,好在两位差爷不是凶神恶煞,他们有意要办成一桩好事。

王坤英的娘心一直悬着,而今冒出来一个准女婿,一下子可以解决女儿逃婚的麻烦事,母亲看女儿,又去看陆老板,陆老板对王家人照顾有加,陆老板讲的话女儿愿意听。

陆老板认为再好不过,两桩事变成一桩事,坏事变好事。

范队长与陆老板成了中人,也成了周东城与王坤英的媒人,他们随即派人叫范荣福过来,就在陆家议一议。

范荣福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罗列着范家为王坤英开销的清单。

范队长再次架起二郎腿,都说范老地主家的两个儿子鬼精鬼精,居然还带着账本出门,真是有备而来。

范队长听他念了几句已经不耐烦,拔出烟来与周东城、陆老板抽,陆老板赶忙叫伙计拿了一条洋烟放在范队长跟前。

范荣福自然要报假账,王坤英听不下去,与曾经的公公争辩,她不想周东城出冤枉钱,惹得范队长赞许:“这个坤侯好的,还没过门就顾上家了。”

范队长将范荣福打断:“晓得你读过几年私塾,账本都是你自己做的,没空听你翻旧账,老范,你就爽快点,说个数。”

范荣福开始耍他的小九九:“你们讲,叫周班长讲个数。”

钱数太敏感,开高了叫人笑、开低了吃亏都不好,范荣福的小心眼子都被范队长瞧穿了,周东城是外乡人,他哪里晓得多少数字,对周东城来说开高了就吃亏,开低了,会叫人瞧不起。

两者的关系比起来,范队长自是要帮周东城,他举起空着的左手,五指张开在范荣福眼前晃了晃:“五块大洋。”

范荣福先看到一只巴掌缓缓张开,满心以为是五十块,听到数字后,心里被割了一刀,已经送出去两块大洋,还说要重谢,岂不是白高兴了半天,折本的买卖不能做。

他将脸揪在一处:“本家老爷,五块大洋?有点难为情嘞。”

范队长故意说了一个低价,他晓得怎么对付范荣福这种人:“那你说说看呢?”

范荣福假装为难的也伸出一只手:“出门的时候,我家那位交代,总归也要带五十块家去。”

“鬼扯了!”范队长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周东城,然后对范荣福,“你是觉得周班长像个大财主啊,还是觉得我好糊弄,五十块?你干脆去钱庄抢算了,不谈了,我们走。”

范荣福确实在鬼扯,五十块是他自己想的,他陪笑请范队长坐下:“本家老爷,好说呢,好说呢,再怎么说也不能少过半数吧?”

范队长也没打算真走,他重新坐下,拿手指节敲着桌子:“老范啊,老范,做人呢还是要知足,这里是城里,不是你们乡下,到了你们村里你说了算,对吧?人家周班长这是在帮你忙,他给你一笔钱,将来也不可能不给王家下聘礼啊,后面成家置办过日子的物件,处处都要花销,懂吗?”

一直没插嘴的陆老板说:“还是范队长入情入理,后面办喜事,我愿意沾点喜气,帮两位新人置办家私,就当是娘家出一份陪嫁。”

范队长抚掌:“哎,你看人家陆老板,到底是做大生意的,吃不到你们的媒人谢礼,还要倒贴一份,世上还是好人多。”

范荣福被逼表态:“那行,本家老爷,那就您做主,您说多少就多少吧。”

范队长举起手,正反一翻:“加一只手,十块。”

范荣福有点不情愿,又不敢翻泡,周东城不想再叫范队长折面子,也伸出一只手:“这几年坤侯有劳老范照应,就再加一只手吧,十五块,如何?”

老范假装不情愿地冲着周东城点头,范队长哈哈笑出声:“也行,老范啊老范,你可是‘三只手’哦!”

三五一十五,凑了一个“三只手”,连想劝的王坤英都笑了。

话说到这会儿,王坤英倒是起了顾虑,她先是觉得周东城相貌人品与自己倒还般配,在城里当差,也不差,可是后来讲闲之间听说周东城是淮阴人,她可不想嫁外地人,趁着范队长、陆老板都在,她说起自己不想外嫁。

周东城赶紧解释:“我老家遭了水灾才外出当兵,南通城里生活不晓得比老家好许多,肯定是在这里落户,不回老家,最多以后将寡母接来南通养老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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