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最高的阁楼,布置风雅,流彩荧光,颇有府第贵女闺帷之象,名为晚月阁,便是兰湘琴的住处。

此时兰湘琴推窗凭栏而望,见应天府万家静谧灯火,心情也不觉沉淀下来,于楼下的承欢之声也淡出了脑海。她幽幽一叹,右手提起,但见莹白如玉的手掌中正自摩挲着一块古玉,玉成环形,刻有永兴二字,上面极近雕饰。

“兰姐姐,我们真的要去东京吗?”零露开口问道。

兰湘琴轻笑一声避而不答,将玉佩在掌中来回把玩,说道,“这等贴身之物,他竟然敢送与我,若是显露出去,他这个小侯爷岂不是要遭人非议了。”

零露想了想方才和陈立饮宴的情景,眨眨眼说道,“兰姐姐,我觉得小侯爷人还不错,谈吐大方,风度翩翩,对你也客气的很呢。”

兰湘琴看了眼陷入花痴的零露说道,“此客气非彼客气。”

零露顿觉迷糊,兰湘琴看着手中的玉佩淡淡的说道,“他拿这贴身玉佩给我,是想以示诚意,同意助我入京是要再行观察,想我身卑命贱,他何故如此对我?”

零露立时反驳道,“兰姐姐莫不是糊涂了,除了小侯爷,其他的公子少爷都将姐姐视作玩物,只会给钱送银,装的道貌岸然,小侯爷对姐姐才叫用心呢!”

兰湘琴目光看向远方的灯火,她忽然感觉那灯火便如自己一样,在黑夜中闪动,却不是为了给人照亮道路,别人见了欣喜,不见也无碍。

“他生在王侯世家,不必为我用心,若用了,那定然是别有用心。想他身世,本是庶子,却有机会承袭爵位,何等荣光,竟还生得如此自傲,恐非良人啊!”

“啊?这样都不是良人?兰姐姐眼光也太高了吧!”零露嘀咕道。

兰湘琴会心一笑,“傻零露,你我同病相怜,落身青楼,相依为命,必是不能行差踏错的,哪怕只有一步,一辈子的平乐安康便都要葬送了。”

零露上前揽住兰湘琴的手臂,柔声道,“兰姐姐,零露知道你不安命途,若是求平乐安康,找一老实本分的人不难,何故非要进那深宅大院?姐姐有大智慧,定能摆脱贱名母仪一方,零露跟着姐姐就是。”

兰湘琴顺了顺零露耳边的鬓发说道,“行到如今,若是寻常人家,如何能赎了我们去,即便是能赎了去,我们恐怕一辈子也只能被别人说一句‘青楼女妓’了。”

零露默默无语,她懂她,如住在心里一般。

过了一会,零露又问道,“姐姐既然说小侯爷不是良人,为什么还要托他助你去东京呢?”

兰湘琴眼神闪亮说道,“东京名贵云集,是我们大展拳脚的好地方,本来我就是要去的,有这种身份的人相助,也少些麻烦。”

零露点点头说道,“姐姐去哪,零露就去哪。”

兰湘琴笑道,“是啊,若有一天我们梦想成真了,我成了大娘子,就抬你做姨娘,哈哈哈……”说完娇笑不已。

零露脸皮有些薄,闻言顿时气咻咻的撒开了兰湘琴的手臂,跺脚说道,“兰姐姐好不知羞……”

兰湘琴玩味的看着零露,还在掩口笑着,零露更羞,急慌慌的要避到外面去。刚一开门,便见冯妈妈站在门外,举手想要敲门。

冯妈妈见零露闯出来便是一惊,旋即拍了拍那两颗硕大的满月,说道,“你个小蹄子,慌慌忙忙的干什么去?”

零露赶紧站好蹲身喊道,“冯妈妈。”

冯妈妈人有五十,但擦脂抹粉下来却打扮的像是三十几岁,圆脸盘,五官并不俊秀,不知道如何坐上明月楼主人宝座的。她穿了一袭大红衣衫,腰间挂着一只绿帕子,头上的钗环首饰想想也要三斤重,手上戴着六枚大戒指,所镶嵌的玉石成色不一。

冯妈妈扭动着两盘大号炊饼进了屋,兰湘琴赶紧过来见面道,“冯妈妈来了。”

冯妈妈一脸的笑意,说道,“忙到现在才过来,湘琴不要怪我啊!”

“妈妈说的哪里话,妈妈快坐,零露泡茶。”说着二人落座。

零露答应一声将房门合上,转身去一边烧水泡茶。冯妈妈用帕子按了按鼻头笑道,“湘琴啊,你来到这明月楼多年,我也没找你好好说说话,说起来你是咱们明月楼的功臣啊!明月楼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

兰湘琴笑着说道,“冯妈妈这话严重了,湘琴只是做了本分之事,只是冯妈妈为了明月楼日夜操劳,那才是大功臣呢!”

二人相视一笑,这时零露将茶水端了上来,兰湘琴端起茶杯微微抿着,心中暗道这才是所谓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当初我初来明月楼的时候,姓冯的你逼我接客卖身,这笔账我还记着呢!只不过后来见我能让那些世家大少乖乖的交出白花花的银子,这才作罢,这会子又说什么感激的好话呢!

冯妈妈也端起茶杯,瞥了一眼兰湘琴,暗道装什么自命清高,青楼女子还妄想当贞洁烈女,真是婊子立牌坊,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我早早的就把你给发卖了!不过是看你以后若能进个王侯府邸这才哄着你,拿什么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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