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走在前往文家祠堂的路上,心中许愿能在祠堂见到殷旬少爷。西河在大门虚掩的祠堂外果然见到了他要找的人,可在殷旬的身边还站在另外一个人,文家的大小姐——文袅袅——文家族长唯一的女儿。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刚刚结束一场斗嘴,很明显依旧是殷旬少爷败下阵来,然而文袅袅的脸上也没有胜者的喜悦,脸颊鼓起,一副不肯与殷旬和解的模样。
西河瞧文袅袅的脸像是已经在生气了,不敢在此时上前回话。
殷旬看见等待在一旁的西河,为打破尴尬,顺势将他叫了过来。
“少爷,小姐。”西河硬着头皮向两人行了礼,在殷旬的示意下,这才敢回话:“少爷,泉屋的两位贵客,托人来说要换洗衣物,还说想见见家主。”
文袅袅突然呛声:“什么贵客,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已经让他们白白住了一夜,还想得寸进尺,今日晚饭前要让我知道他们还没走,拿你是问!”
“我已经将此事告知了舅父。”殷旬回答。
文袅袅不乐意了,双手抱怀,将矛头指向殷旬:“怎么,你就这么想让阿朗离开文家?”文袅袅一双大眼睛直勾勾望着殷旬,看得他说不出话来。
殷旬撇过头,看向西河,低声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退下!”西河求之不得,赶紧躬身离开。
文袅袅擦了擦眼角,依旧一副强硬态度说:“总之我不同意,就是祖爷爷活过来要带走阿朗,我也不同意。”
“若是阿朗的父亲也同意呢?”
文袅袅强硬的模样,在他这句话之下逐渐塌软下来,眼中的坚冰逐渐融化。文袅袅看向殷旬,融化的“坚冰”在她眼眶里打转。她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泪水先一步滴落下来,她赶紧别过脸。殷旬拿出手帕地给她,却被她推开。
殷旬听见她抽了抽鼻子,撑起身子说:“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什么贵人,全是唬人的!”说罢文袅袅扭身离开祠堂。殷旬收起手帕,看着文袅袅的背影在原地愣了半晌,殷旬回过神来,转过身走进祠堂,将门关上。
殷旬走进院子,直视前方的祠堂,看见在祠堂门口等待的文家目前的家主——文君逸——他是殷旬的母亲文君清一母同胞的哥哥。殷旬朝他唤了一声“舅父”,随即加快了步伐走过去,跟他一起步入祠堂内部。
足以容纳二十来人的祠堂里,设有牌位却只有寥寥几位。在灵台后面的墙上,挂着两幅仙尊画像,用来庇佑仙逝祖先的在天之灵。
灵台分四阶,一共摆着四座牌位。摆在最上面最显眼位置的牌位,是文家先祖文九昌。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用布遮盖的牌位,那是文九昌的姐姐。在他们下面,同样也是两个牌位,一个是文九昌的外甥,另一个是文九昌的养女文八子。再往下两阶,便空空如也。那是给文八子的孩子们留下的位置。
自外曾祖母文八子去世后,文家才有了这祠堂。殷旬记得初次来文家的时候,正是文家家祭,长辈们聚集在建成不过十余载的祠堂,商榷为祠堂修葺的事。
那时殷旬第一次记见到母亲文君清的父亲,那位年近花甲的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祠堂外的院中,听见文君清的声音回过头来。文一石满脸的笑容在看见文君清身后的殷旬之后逐渐收敛,殷旬怯生生叫了一句“阿公”,文一石也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别过脸与自己的小妹文紫红说起话来。
殷旬现在回忆起来,才知道原来那时候见到阿公,自己心中产生的不快叫做落寞。不被文一石所接纳的殷旬,孤零零站在祠堂外对着墙角的杂草发呆时,是文十波发现了自己。
“你叫殷旬吗?”
听见有人唤了自己的名字,小殷旬回头,看见了一脸慈祥的阿公。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脚下没有站稳险些摔倒,被面前的“阿公”扶稳。
“阿公”笑了,伸手摸了摸小殷旬的头。这时殷旬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阿公,而是阿公的双胞胎弟弟——文十波。
殷旬是文君清的养子,又是外姓,母亲曾告诉过他,不需要参拜这些灵位,所以他从未跪拜在这些牌位面前。看着虔诚跪拜的文君逸的侧脸,殷旬不由得想,文君逸所祈愿的事,这几位先祖真的会帮助他完成吗?殷旬面无表情,答案浮现在心头。
“袅袅回屏襄馆了?”
殷旬点点头,又应了一声。文君逸叹了口气,垂下手撑着蒲团站起来。
“你过来。”殷旬依言来到男子的身边。
“你母亲过几日回来,你看,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文君逸朝他挤眉弄眼,“只要不和你溪月小舅挨得太近就行,我啊年纪大了,可不想再听见他们两个吵闹的声音。”
“知道了舅父。”殷旬接着他的话,问道:“二舅舅那边是否已经传过信了?”
文君逸点点头,背着手走在前头。他们二人站在祠堂主屋外的小院中闲聊起来。听殷旬说已经派人去赤黎城青村山确认贵客身份后,文君逸十分认同地点头。
“你做的很好。”文君逸拍拍殷旬的肩头,“把文家交给你来管,果然是对的。”
殷旬谦虚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地面,忽然想起什么又问:“这次祭典,真的不用给红婆婆传信吗?”
文君逸缓缓摇头。“十年前的寿宴,我至今还历历在目,那位姑奶奶不回来反倒是好事。”
十年前……似乎很久远,但确实像文君逸说的那样,那一次寿宴,他也仍然记忆犹新。不仅是他,想来对二舅舅文东彼来说也是如此。
十年前,为文家长辈文一石和文十波兄弟举办的寿宴之上,同为长辈的文紫红当着众人的面,要求文东彼为家族考虑,续弦生子,放弃他那时唯一的孩子文朗,只因文朗身体病弱。寿宴最终不欢而散,落得寂寥收场。
“不知道红婆婆的身子还好吗?”
文君逸发出嗤笑,忽觉有失长辈体面,才收敛笑意。“在袅袅十四岁生日宴上,你那红婆婆难得回来了一趟,那时候瞧着身子骨还硬朗,这一晃五年,应该也差不到哪去。”文君逸瞧瞧殷旬,又说:“你小子比我有心,还惦记着长辈们。”
“自是长辈,应该敬重。”殷旬提醒道:“舅父你也该多些关怀、敬重才是。”
“哎。”文君逸长叹一声,抚摸大拇指上的戒指对殷旬说:“在管家上,你是一把好手,可要说这亲情血脉上的情谊往来,你还差的远。”
殷旬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
“谁不知道要敬重长辈,可你二舅舅……”文君逸认为殷旬是个聪明孩子,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是啊,痛失爱人之时却又被要求续弦,为了家族和年幼的孩子,二舅舅又吞下多少苦楚?殷旬想象不到。也难怪文君逸这个做大哥的,会偏向于他了。殷旬明白文君逸的话,也不再提“敬重长辈”的话。
“适才你跟袅袅在门外吵架了?”
殷旬否认,文君逸立马戳穿他。
“殷旬啊,你把袅袅当做亲妹妹看待,我很欣慰,可如今你是文家的管事,有些事不可再像以前一样,一味的惯着她。”
殷旬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脸上的笑容稍显僵硬。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