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和朋友都是一顶一的好人,各种意义上。在他们身边,我就像热带雨林里的无名杂草一样。
俊昊时常来找我玩,喝酒吃肉或者出门远足,我俩经常聊些异想天开的东西,然后彼此询问看法。他是想知道我会怎么想,我则是谋求某种意义上的认同感。
也有不少时间,他是和我分享他开店的心得,包括做菜悟出的哲理、神情各异的芸芸众生、围着店门口不离开的小猫小狗,和黄昏时候照在孩子脸上的火烧云......
我觉得他有超人的思想深度,简直是五行之外的人。
如果我去做菜,那么我只会做菜,充其量准备一个看起来就厚到许多年都用不完的本子,在上面记下各类的食物做法,如果我有天赋并且足够努力,我也许会成为一名声名远扬的大厨,甚至成为地方特色。
然后我会将毕生所学浓缩成精华,让接手我的人传承下去。
我觉得这是永恒,是超然的永恒,就像我经常看到的那样,虽然我的肉体毁灭,但是我的精神屹立不倒,他将代替我站立在时代的风沙中,永远注视着远游的旅客。
这段话很酷,但是是俊昊和我说的,我很信服他,因为他告诉我:
“哲子,你胸怀抱负,目光远大,这是了不起的事情。”
然而在他定义完后,我感觉心目中的永恒突然就不那么永恒了,就像本来无法被丈量的长河,突然知道了他的长短,就有点恍然有所失的感觉了。
但换做别人说这话倒也无妨,因为我听不进去。
俊昊的话我能听进去,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听的清楚,更是因为他做的事情我看的清楚。
在他开店的地方,是一条老街,一切都有点回忆中的味道,嗯,悲伤的味道。
尤其是在黄昏时候,孩子放学时,无数人来人往,看着他驻足望着远方,背对夕阳。明明人群在动、黄日在动、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但是他看起来就像是停在了那个瞬间,留在了那个永恒一样。
往往我是带着酒过去找他的,他会调酒,因为我想喝酒。
俊昊告诉我说,没有任何道路是可以被定义的。
我点点头。
他又说,但你不能去可以模仿别人。
我又点点头。
我突然问他:“你记得以前老师会这样问人问题吗?就是:‘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他点了点头:“我还记得,班里有个小孩,很聪明的说了一句:‘我为什么要成为别人呢?’,明明大家都说要成科学家啥的来着。”
“你觉得他真的聪明吗?”我问。
“他答的很聪明,但是答非所问了。”俊昊递过来一杯果汁,“少喝点酒,不然以后没你好果汁吃。”
“答非所问?”我抿了一口,问他。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ad钙奶,放在那种经典啤酒杯里,我真的很想笑。
“这个问题是个笨问题,当你提出一种新的回答角度时,就会显得之前的答案很拙。但回答者和他们的回答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啊。但我印象真的很深刻。”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的意思了。
那天晚上,我莫名的想出去走走,当然,我一个人。
我感觉很空虚,因为虽然不多,但我身边每一个人都有值得他投入足够多的东西,甚至到达遗忘世界的地步。
我没有,或者他们投入的东西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意义。
我走在路灯下,一会又走到了田垄旁,望着夜空和闪烁着的群星,我发觉我被隔离了,被一种无法定义的墙隔离了,在这个墙内,我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被解决,而更糟糕的是,我只能去接受,我会觉得我得到的答案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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