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的紫外线就是那么的神奇,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我的皮肤就被火红的太阳,熨得黝黑发亮了起来。去了三亚后的我,哮喘就再没有发作过了。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活跃、好动,我一刻都不能停,除了睡觉,我每一分钟都精力充沛。我要把我躲在那厚厚龟壳里浪费掉的大把时光,通通都补回来。
绿荫密布的小区里,总能见到我小小的身影。我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跟着小伙伴们在小区水池里捞小鱼、找蝌蚪、抓蛤蟆。我们光着小脚丫踏进水塘里、我们低着头、我们在水里翻找着,我们将水中的石块一块一块翻起来找,我们相信石块底下藏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神奇世界,那里有好多奇怪的小石子、小贝壳、还有刚刚褪去尾巴,长出四条细嫩小腿的小蛤蟆。我常常眼疾手快,徒手便能抓起一只正在石头缝里猫着的小蛤蟆,我捏着小蛤蟆的身体,将它高高举起,兴奋地大喊着钱小丫,我喊她过来看我今天的成果。
那个时候的钱小丫,总爱举着手机给我拍各种照片,我的各色表情,都被她一一拍进了她的手机。我不喜欢拍照,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在意拍下照片的意义。我对钱小丫热衷于给我拍照的举动,嗤之以鼻,甚至有些不耐烦。我当然不配合她给我拍照,她让我摆POS拍美照,那是痴人做梦。好在我是个小孩子,童颜的美确实不需要刻意的摆拍,钱小丫抓拍下了我的每个瞬间,都是很多年后留给我的最好回忆,而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
我大声喊着钱小丫,比起拍照,我更希望她也能下来水沟里,能和我一起抓蛤蟆。我光脚泡在满是青苔的水沟里,我徒手翻石头抓蛤蟆,是那个时候的我,最最妙不可言的乐趣。我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翻找一上午,一下午,我根本不在意时间的流逝,对六岁的我来讲,时间多到用不完。
钱小丫没有下来,比起下水沟抓蛤蟆,她更喜欢给我拍照,她不厌其烦地抓拍我翻石头抓蛤蟆的样子。我沉浸在抓蛤蟆的乐趣中,而她却沉浸在拍我的乐趣中。以至于很多年后,我看着蛤蟆,她看着我的画面,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水沟里的我六岁;水沟上的钱小丫三十六岁,我们相差了整整三十岁。我深深叹息,水沟里和水沟上的距离,仿佛海和天空的距离,跨越三十年的距离,原来可以那么远。
好在,那个时候的钱小丫从来不阻止我玩,她让我玩,她让我疯玩。在学龄前所有孩子都在上补习班、学前班、学拼音、学加减时,我在水沟里、在树杈上疯玩。
来到三亚,我似脱缰的野马,我只想玩,撒着欢的玩,怎么玩我都玩不够。我不但在水里玩,我还要爬上树玩。小区里种着好多木棉花树,那一根根树杈子又粗又壮,像伸展开的臂膀,招呼着我,上来啊!上来啊!
我特别有劲的小细胳膊正好可以攀住那张开的树杈子,吱溜一下子,我便上了树。我像轻盈的小猴子,再高的树杈子,我都能轻松挂上去。我爬上了一棵木棉花树,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树杈坐下,我的两条小腿荡下来,前后一甩一甩地荡着,那小得意劲别提有多开心了。
钱小丫永远都爬不上来,胖墩墩的她,抬头看着我喊着:“顺顺呀,别坐那儿了呀,太高了呀,有危险的呀,快下来呀!”
我低头看她,我想她是不可能成为一只猴子的,虽然那个时候的我幻想着她是只母猴,她随着我一起攀上那棵木棉花树,她和我一起坐在那树杈子上,一起眺看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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