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回到郭府,已是下午,远远的便见龙梅和王英立在村口。三郎挥一挥手,紧跑几步,等近前了,笑道: “快回去,告诉亲亲,珥陵镇全部的人,都随我一道回来了。”
三郎第一个要见的人,当然是郭振山。
郭振山见三郎进门来,看神情,便知事成。问道: “事情妥了?”
三郎答道: “妥了,人全放回来了,宫野司令官拍胸脯应承下来的!……”
三郎把事情细说了一遍。
郭振山道: “宫野这人,绝不是易与之辈,五千大洋,恐怕是上了他私人腰包。明天来见我,就是要挟我去常州嘛! 三郎,你再仔细想想,其中有什么不妥,或者是猫腻。”
三郎答道: “爸,我什么也没觉得……,啊,不对!”
三郎猛拍自己的脑门。
郭振山道: “什么不对?”
三郎道: “这宫野老鬼子真刁,他先说自己已经全权负责,再说释放珥陵老乡,又把一万大洋的保释金降到五千,还打电话去南京请示,最后才无条件的让珥陵老乡全部释放,那个仁义,唉,真是一步算一步,把我弄得感动得懵懂。”
三郎歇口气接着说道: “宫野他是步步计,陷猫坑,诱导着我的思维。什么打电话请示南京,根本就是他说了算,我真蠢。”
郭振山道: “你是聪明人的蠢,今天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正是宫野司令心中所求的蠢,蠢得及时。”
三郎不敢再问,只能低头承受继续的教训。
郭振山知道女婿这是无言的倔强,说道: “宫野是个有智慧的人,他先前和你结拜,第一是利用你逼我为他服务。第二是看中了你的聪明,是他能驾驭的那种聪明。你今天表现的“蠢”,只会更增他的自信,所以,你今天是歪打正着。“
郭振山说到最后,感觉到了自己太言重,很懊悔把女婿说成蠢货,换个口气继续道: “我的话是这么说,最后有一条最真的你留心听了,你没输给宫野一郎,救出了珥陵百八十乡亲,丹阳附近的百十里范围,你的德行操守,公认了。”
三郎被羞得满面通红,真弄不清丈人老头对自己是褒是贬,还是在冷落的讥诮,赌气道: “爸,我丢了你的脸了。”
郭振山听出了这厮话中的反逆斗气,只能干脆挑明: “笨蛋,你是输在阅历不如他! 听不懂我的话吗?”
三郎连忙认错,郭振山只能叹息,不好再说了。
在旧时,新女婿是娇客,丈人丈母娘必须哄着,这是江南传统。
郭振山懊恼自己言重了,赶紧结束对话: “咱们暂时斗不过他,三郎,你好歹也把人救出来了,明天宫野来了再说吧。无非是我去做常州的维持会和商会会长。我心中有数,你去吧!”
三郎两天两夜没睡好,正想着好好睡一觉,刚出门,亲亲来了。
亲亲问: “两三天了,都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又作什么怪了?”
三郎道: “没有啊,就是胸口的伤有点痛作不了怪,我老实着呢!”
亲亲当然不信,这家伙老实了就是有妖了,可又不想反驳。
再又见三郎一脸的开心,对着自己悄悄得意。
亲亲虽然气不过,却也放心了,说: “小王英说,你把人都救回来了,真的吗?”
三郎悄声道: “全放回来了,东洋鬼子这次脑筋搭线,看到我,哭着喊着向我认错,我让放人就立刻放人。”
三郎胡言乱语,亲亲扭屁股就回去。她自知嘴官司赢不过,这么一走,这坏蛋很快就会过来认错的。
三郎在郭振山夫妇面前不敢耍滑,至于其他人嘛,嘿嘿,有机会总要滑上一滑的,不然,太也憋屈自己。
特别是亲亲,对自己纯得没有人间烟火气,自己不知哪里修来的福气,偏就每次见到她,总是忍不住要坏上一坏,但绝不是滑,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回想这几天的紧张,居然有惊无险的成功了。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在房里兜兜转转,摇头晃脑陶醉着,哼起了小曲。
敲门声响,龙梅在门外喊: “少爷,亲亲叫你过去喝参汤。”
三郎这才想起,自己早该过去了,刚才一得意怎就忘时间了呢?
一碗参汤,端来就行,亲亲房里的参汤能喝出仙汤?开门说道: “我马上过去,你先回吧。”
龙梅不走,笑眯眯的问: “少爷,这几天看不到你,神秘兮兮的,真一叔真二叔也不跟着你,忙什么呢?”
三郎歪着头,对着龙梅左看右看,笑道: “我替真一叔相亲去了,你信吗?,”
龙梅嗔怪: “你替真一叔相亲,这般看我干嘛?我又不嫁他”
没说完就咯咯笑着跑了。
三郎进到亲亲屋里,亲亲像似看外星人一样审视,说道: “阿哥,你好多事情瞒着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疼我。可你不该苦自己,给我的全是笑脸快乐,我也不开心,你把我当外人了。”
三郎难得露出一个憨笑,说道: “亲亲,我不想你有丁点的不开心,我曾痴心妄想过,愿你像个傻女人一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陪我一生。”
亲亲扑闪着大眼,凝视着三郎的眼睛,小声问道: “真一叔和真二叔去哪儿了?”
三郎一愣,正要回答,却又被亲亲捂住了嘴。
“我不该逼你,你的世界,是风雷激荡的世界,我只想提醒你,多加小心。”
三郎暗惊: 这哪里是个老实头亲亲了?原来人家是冰雪聪明,只是把纯洁恩赐给自己。
纯洁的女人才是最美丽,她一直悠着惯着自己的调皮,看破不说破,原来人家只是宠着自己。
最难消受美人恩!
三郎激动了,凑近亲亲身边拍马屁: “是个男人都妒嫉我拥有了你,现在我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优秀,你不会给他们妒嫉的机会的。我原先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优秀,原来是你一直在培养我的优秀。少林方丈说你有旺夫命,现在终于知道了,不是命,是你的“纯”和“雅”。谢天谢地,谢谢我的丈人老头丈母娘,制造出了一个绝品,不但是包装华丽,内涵更优。我江三郎狗屎运,价廉物美捡了漏……“
“坏人,又皮厚了,一通的胡话。啥时候都能抓住机会自称赞,爸妈那么喜欢你,你还……”
亲亲正说着,三郎猛的站起,压着嗓子眼嘻笑: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又人来疯了!” 亲亲笑着把参汤端上,嗔道: “你是全世界最精灵古怪的人。”
三郎没有伸手接,因为看到了亲亲眼瞳深处深深的爱恋和担忧,现在还如此强颜欢笑安慰鼓励自己,人生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三郎自己把自己感动了,一改调皮的神态,规规矩矩弯腰认错,语气中带着哽咽: “我知道你心善,我保证我这辈子海枯石烂喜欢你,其他什么都不是我在乎的。”
亲亲顿时柔柔的拉住三郎的手: “阿哥,不要这样哄我开心,我知道你要报仇,我……,我,我不怕死!陪你!”
三郎终于流下英雄泪: “亲亲妹妹,我不报仇不行啊,欠你的,我来生还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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