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万块,疯吧了你!”

杨义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有缘2万块,无缘千金不卖。”

眼前说话的医生带着灰蒙蒙的眼镜,油腻的短发紧贴着瘦长的脑袋。

杨义摆摆手:

“2万太贵了,你随便开个药就行了”

医生摘下眼镜,在镜片上哈了口气,卷起白大褂的裙角擦了擦:

“你这种肾虚不是药能治好的。”

虽然在最近三个月内,杨义从不同医院的十几个医生口中都听到了肾虚这个词。

但这次听到还是一样的刺耳。

他的脸不由的发烫,略显气愤地说道:“什么叫‘你这种肾虚’?”

长脸医生戴上眼镜,从鼻梁处向上推了推:

“其他肾虚药可以治,你这种只能...”

他顿了顿,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修——炼。”

听到医生的胡言乱语,杨义气的从鼻腔喷出一缕浊气:

“医生,我朋友说你包治百病我才来你这个鸟不拉屎的小诊所,你现在跟我说什么修炼?。”

言罢,正欲起身离开,但腰部用力传来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咬紧牙关重新坐了下来。

他无奈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麻烦你,就像给我朋友开药一样,给我也开个药,修炼什么的请你找下一个有缘人。”

医生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褶子皱成了扇形:

“药可以开,但你吃不好。”

他用食指重重地叩了两下桌上泛黄的古书,那书似乎马上就要被敲散架。

“你就按我这本书的内容去练,不出一个月,包你满意。”

杨义看着桌上的古书,纸张上的斑斑点点似乎是干透的油渍,封面上歪七扭八的用繁体写着【炼体谣】三个大字。

想了想最近三个月内四处求医的徒劳奔波,以及每时每刻腰部传来的尖锐刺痛。

杨义双手扶着额头,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

来都来了,试试吧。

不过两万太贵,得这种怪病以来几个月都没上班,加上四处看病的各种开销,

杨义身上的存款所剩无几。

他收起刚刚的愤怒,眯着眼向医生摆出笑脸。

“两万太贵了,一万吧。”

“不讲价。”医生挠着头皮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一万五?”

“不——讲——价!”医生提高声调一字一顿的说道。

杨义咬了咬嘴唇,掏出手机打开了支付页面,愤愤地看向医生:

“先说好,如果不管用......”

话音未落,医生打断了他。

“如果不管用,我赔你10倍。”

“好!”

说罢,杨义转了2万到医生的账户。

他拿起了古书,艰难的扶着椅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出了诊所。

诊所的位置在一片乡下的荒田中,因死党的鼎力推荐,杨义开了600多公里的车才来到邻省的这个小乡村。

上了车,他拿起古书又仔细端详了一阵,一页一页的翻开快要散架的页面。

第一页里是简笔草草画成的人体的经脉图,后面则尽是些繁体竖写的运气方法。

诸如“气起中枢,入肝俞”,“闭目纯想于灵台”一类的中医术语。

杨义这才有点后悔。

“我真是个傻子,古人说病急乱投医,我这乱投医投没了2万。”

他用头轻磕着方向盘,先是骂了死党一通,又数落着自己的不是。

虽然刚刚俩人约定没效果赔10倍,但这种江湖医生的耍赖的手段可多着呢,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句屁话。

杨义欲哭无泪,慢踩油门,皮卡车在坑坑巴巴的路面跳动着向前驶去。

经过大概4个小时的路程,杨义终于回到家。

一路上的颠簸让他的腰刺痛难忍,疼痛感蔓延到了全身,一到家便径直平躺在了床上。

3个月前坐在办公室奋力工作的杨义,突然感受到了腰部传来的刺痛。

刚开始以为是尿结石,在经沙杨市各个医院的各项检测之后,所有医生都一致地告诉他,身体各项指标正常,没有病。

但是那刺痛感又让他坐立难安。

三个月里,他去过首都,全国各大知名医院,无名小诊所,甚至连道听途说的道士和尚也找了个遍。

这些医院和人,有些在尝试治疗无果后束手无策,有些则趁机骗了他的钱。

几个月下来,他花光了将近10年的积蓄。

杨义闭眼横躺在床上,眉头因时不时传来的腰痛而抖动。

这时,电话铃响起。

是杨义学生时代至今的死党,蒋奇。

好家伙,我没找你,你倒先来找我了。

杨义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咋样了?”

“你猜?”杨义没好气的应道。

“猜什么呀,是不是给你开药了?”

“开药?人家让我去修仙。”杨义气的冷笑一声。

“啊?”蒋奇声音尖锐。

“两万卖我一本破书,让我照书去修炼。”

电话那头传来“噗!”的一声。

“你TM是不是在笑。”杨义不顾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

“额....没有”

蒋奇咳了两声平定好情绪。

“兄弟,你听我说,搞一些莫名的土方子是那个医生的特点,你第一次听的时候肯定觉得是骗子,但就是莫名的管用。”

“我那支气管炎,他让我用驴鞭泡酒你也知道,一个方子开价三万,当时我也认为被骗了呀,结果喝了两个星期就好的利利索索。”

“还有还有,你知道我爸朋友李老二吧,那风湿关节炎,二十年不见好,人家开的方子是烟叶拌蜂蜜,每天吃三顿,李老二那一个月愣是差点把胆汁吐出来了。”

“但是你猜怎么着?”

“一个月就好了,健康的像运动员的腿,现在天天在城北公园里慢跑呢。”

“还有还有......”

蒋奇正欲举下一个例子,杨义打断了他:

“这些事我都知道,我也信,但是他为什么不给我开个方子,非得让我......”

他顿了顿,无奈的说出那两个字:

“修炼。”

电话那头又传来细微的咯咯声,似乎是蒋奇把电话拿远了在偷笑。

过了几秒,蒋奇清了清嗓子,正声道:

“兄弟,修炼就修炼呗,你试试,我感觉绝对靠谱。”

杨义低下头,想了想现在的处境,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应下蒋奇,挂断了电话。

扶着腰,趔趄挪步到书桌前坐下。

拿起书,左手托着快要散架的书脊,右手小心翼翼的翻开了封面。

第一页仍然是标注着经脉器官的简笔画小人。

翻开第二页。

偌大的黄纸上只是竖写着几列繁体小字——

“欲入炼体之门,须先滴血画押,心中默念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

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滴血画押?”

杨义被这怪诞的陈述弄蒙了脑袋。

“回去找医生画押吗?”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很显然书中的意思并非如此。

他又翻了翻后页,里面的内容无非是《黄帝内经》和《太乙金华宗旨》的一些摘抄。

这些书他在学生时期就有一些涉猎,网络上也能找到全文,并无稀奇。

第一页中的口诀,他隐约记得是道教的【净身神咒】,在古书中出现也并不违和。

真正让他直觉躁动不安的,是那句“滴血画押”。

若论平时,这类神神叨叨的话他必然不予理会。

但现在,自从看了第一页,那本书便在他手中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

他的直觉正在强烈的提醒他,书中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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