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不修,身在徽州。

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前世不修今世修,苏杭不生生徽州。

十三四岁少年时,告别亲人跑码头。

徽州徽州梦徽州,举头望月数星斗,句句乡音阵阵愁。

徽州钟灵毓秀,黄山和齐云山自然形胜;

学院和宗祠众多,号称“东南邹鲁”,

青砖黛瓦马头墙,被赞是“画中山村”,是水韵江南的滥觞。

然而八山一水一分田,在农耕文明的封建时代,这里的土地资源十分稀缺,人地矛盾十分尖锐,因此人口压力山大。

也因此,古徽州人凭借对微薄资源的高效管理,造就了灵活的商业能力和团结的宗族血缘组织。

进取与保守,交错出一代代“徽骆驼”。

连绵的山水,冷峭的石桥,森严的牌坊,高阔的祠堂,都是徽骆驼的文化符号。

过去的徽州人不得不翻山越岭地贩卖私盐和茶叶来维持生活。

山路崎岖,路途曲折,经商的青壮年往往是孤身一人闯天下,常年不回家。

但他们在外赚得金银,衣锦还乡之时,便会重金请能工巧匠,在此雕梁画栋,修屋建舍,给后嗣留下一处处华美的故园。

青瓦白墙,仄仄青石,小桥流水,炊烟袅袅。

放在如今是意境深远的归隐胜地,毕竟陶渊明也来这里归隐,留给后人一处守拙园,也留下了多篇隐世名作。

然而对于吴过出生时的本地人来说,这美好的原生态风景区,就是逼仄的穷山恶水了。

那个年代,吴过的老爸忙于挣工分,并没有效仿先祖外出务工。

于是当历史的车轮推到春风又绿江南岸时,吴老爸顿时觉得,三十三四岁也要出去跑码头。

再不跑,就真的老了。

不过他不准备一个人战斗,毕竟老婆一手好厨艺,不带上实在可惜。

自从不用挣工分以后,夫妻俩就开始摆摊卖早点。

但是这里人口少,族亲们都多在外务工,面条馄饨也销不了多少,还要起特别早,不如去人多的地方。

生活所迫,虽然目前的生计尚可维持温饱,但眼看二儿子和小女儿也快到了上学的年纪,吴爸总想给孩子们一个更好的未来。

他总酝酿着去苏杭开拓更广阔的市场,虽然他只会卖早点。

经从江南打工回来过中秋的堂弟一撺掇,吴爸琢磨了两天,便一不做二不休地带着老婆孩子到了陶都。

年幼的吴过关于故乡残存的记忆,大概就是片片水塘和爸爸的地排车了。

离乡的那年,吴过九岁,在这般年岁的孩子眼里,世界大不过村口的池塘。

他最要好的玩伴,不是同村的同龄人,而是山林草丛、水洼泥沼里的蜗牛、蛤蟆和飞虫们。

如果那个年代,有自闭症这回事,或许吴过会被村里的赤脚医生确诊。

他同人讲的话少得可怜,但是却仿佛跟大自然的动植物们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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