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故柒应了一声,放松心神,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看到了自己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随意裹着不合身的脏兮兮的衣服,一张小脸满是脏污,吃力地抱着一把黑色的破剑。
嗯,是的,破剑。当时的龙渊剑鞘上布满裂痕,还有许多磨损的划痕,阳光照着都黯淡无光,一眼看去就像粗制滥造又不伦不类的破剑。
初到村子,那些人好奇地看着她,指指点点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个样子。村落小,哪家哪户有孩子村民都门儿清,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她。她听得懂村民的话,但是从来没有和人交流过的她只是抱紧了龙渊,往角落里钻。
有好心的村民询问她从哪儿来,家住何方,父母何人,她都只是摇头。于是无父无母的孤女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有好心的村民给她几个热乎的馒头,一家凑点布料给她缝了一件百家衣,至少比之前的衣服要合身。
不过村子里的人虽然善良,但也贫苦,没有人家有能力收养一个已经半大的少女,若是男孩倒还能考虑一下。何况她什么都不会,纤弱的身子看上去也不像能干重活的。
墨故柒听从龙渊的话,从来没有洗干净脸上的脏污,所以当时也没有人发现灰尘泥土之下那张稚嫩却绝美的脸。
龙渊告诉她,很多时候美貌在人间是一种罪孽,也是一种灾难。
她不明白,但是有一天,她看到骑着马,挥舞着大刀,看着凶神恶煞的人闯进村里,把几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掳走,还砍杀了姑娘的家人,于是她依稀明白了。
如果没有实力,不论你拥有了什么都会被抢去。
因为山匪时常光顾,这个村子不能再待了,于是她离开,跟着龙渊的指引往人多的城镇行去。她没有走官道,在一片荒芜的森林里穿行,走了很久,那一场山火不知蔓延了几百里,龙渊在路上教了她一个新词,叫生灵涂炭。
后来她看到了一条明晃晃的分界线,线这边是灰烬,线那边依然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她站在分界线的这边,与风卷起的灰烬相映,仿佛她生来就该如此寂寥。
她跨过了这条线,也跨越了曾经,在这一刻那些记忆开始模糊沉寂,她的目光只能看向未来。
到了这,就离人比较多的镇子不远了。她借着身材矮小的优势,混在进城的人里,她跟在一个抱着五六岁孩子的粗布麻衣的妇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妇人没有关注她,而守城的兵士看见,以为她是妇人的大女儿,便放她进去了。
这样的事情在人间很常见,许多穷苦的人家都不重视女儿,所以她看上去惨一些也并没有引起注意。
镇子比村子要繁荣得多,街上人来人往,还有食物的香味飘散,龙渊告诉她,在这里就不能再奢望旁人的施舍了,越是繁华的地方人心越复杂,她不能用自己去赌旁人的善良。
墨故柒尝试着去客栈,告诉掌柜,自己只要有个地方住,有口饭吃就可以,只是她身子瘦弱,又是女孩,没有人愿意收留她。
她不能去高门府邸当丫鬟,那些人会不会收走龙渊暂且不说,她后面是一定要去问道山的,如果当丫鬟,她也就没了自由身。
她晚上会找一个巷子蜷缩在角落休息,之前在森林里的时候,有时在地里挖一挖能够找到一些红薯或者土豆果腹,到了镇子里,她只能捡那些富贵人随手丢弃的食物。
只要能活下去,这没什么丢人的,镇子里的乞丐也会为一点儿吃的大打出手,她运气好,有个贵人买了个烧饼,只咬了一口便吐了出来,一边大骂难吃一边把烧饼扔了,她正巧离得近,趁着没人注意把烧饼捡走了。
不过白日也就只有那一个烧饼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墨故柒感受到有人靠近,猛地睁眼,同时身体快速朝旁边翻滚,抱紧龙渊满眼戒备。
眼前的黑影动作一顿,看上去也颇为瘦小,轻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这一片都不怎么安全的。你是刚来的吧,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听声音,年龄也不大,是个小女孩。墨故柒放松下来,轻声应了一声。
“这附近的巷子最好少来,有些乞丐不管你是什么样,只要是女的,都会……”女孩儿的话顿住了,墨故柒知道,龙渊和她讲过,那些被山匪抢走的可怜少女最后也是这个下场,被人玷污,甚至活生生凌辱致死。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墨故柒问。
“因为你和我一样啊,都是没人要的姑娘。”女孩儿在她身边坐下来,“我叫草儿,你有名字吗?”
“我叫墨故柒。”她回答,草儿愣了愣,有些羡慕地说:“真是个好名字,你的父母一定很爱你,才会给你起这么好听的名字。”
墨故柒没接话,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爱这种感情于她而言很陌生。
“我在镇子上已经生活好几年了,你才刚来,先跟着我吧,有我罩着你,保你每天都有东西吃。”草儿又笑着说,热情地伸手去拉她的手,“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墨故柒没有反抗,跟着她一起走出巷子,月光照在少女脸上,茅草一般的乱发,满是灰尘的脸,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亮。她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东一个布丁西一个补丁的。
七绕八拐地到一间无比破旧的屋子,破败的门,还有屋顶上缺失的瓦片,墙上大大小小的洞,不过地面还是比较干净的,有一个粗制滥造的草席和一床破被。
“这里就是我家啦,好歹能遮点风雨。那个是我的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上可以让给你。”草儿指着那个草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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